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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文坛 - 苏里南中华日报

军旅青涩季 - 魏益君

2016/9/16  |  来源:作者投稿
人生有许多的刻骨铭心,让我魂牵梦绕的,是一座古城。

青州,这个坐落于山东省鲁东山区的美丽古城,与我,因其有一段当兵的历史,因其有一段少男少女的最初的那一枚青涩,成为永生难忘的眷念。

上世纪1988年春,我参军来到青州市驻军某部。半年后,爱舞文弄墨的我便被调入机关专事新闻报道。

一次,我的一篇军营绿化的文章被《半岛环境报》采用,收到稿费却未见样报。当时军区后勤部马上来部队检查营区绿化工作,有关报道营区绿化工作的文章便极为重要。于是,骑一辆单车来到市区,期望找到那期报纸。途经范公亭公园时,猛然看到青州市园林管理局的牌子,便抱着侥幸一试的心态走进去。

接待我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留一头齐肩短发,笑吟吟的透着甜美。听我说明来意,她立即在一堆旧报纸中翻找起来,尔后抱歉说:“时间久了,不好找。你留个联系方式吧,我再给你找找看。”我说声谢谢,便起身告辞。

第二天刚上班,电话铃声骤响,拿起一听,是她:“找到了!我一早给你寄去了。”

听着,我兴奋不已,连说谢谢。收到信件看过字条,才知她姓王。我有点哑然失笑,麻烦了对方半天,竟不知人家姓甚名谁。

这件事本来平常地发生,平淡地过去。谁知,一个月后,我意外地收到她寄的一个大大的牛皮纸信封。拆开一看,是几张登有我稿子的地方报纸,有《大众日报》、《潍坊日报》、《青州报》,信袋里还有一封折叠精美的信。她信中说,很钦佩我的文采,还说自己也很想写,让我教教她。

面对这样一个既热情又热心,既好学又上进的女孩,我没有理由拒绝。

从此,我们就在你来我往中愉快地砥砺着、鼓励着、美好着。

一次我外出执行任务回来,已是两月未曾晤面。得知我返回,她立即约我进城。经她提议,我们前往范公亭公园。去公园的路上,她用手指了指我的脚下。我方才明白,军人的雷厉风行的脚步,使她赶得气喘吁吁。我立时不好意思放慢脚步。

夏日的公园,生机一片。漫步范公湖畔,我生动地讲着赴河南执行任务的所经所历,所见所闻,她兴奋炫耀着两个月来发出的稿件。我送给她一本从济南买回的《文辞大观》,她如获至宝,高兴不已。不知不觉,来到范公碑前,冯玉祥将军为范仲淹题写的篆字碑文我不能认全,她却读的表情生动,抑扬顿挫。读毕,看我发呆,吃吃笑着。那一笑,醉了一池湖水。

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们的交往引起宣传股长的警觉,我一下成了反面典型。股长约我谈话那势头,大有不思悔改便军法从事。

该如何了却这段情感?我知道,即使长期交往,将来也不会有好的结局。一日与一个营部报道员小酌后,竟鬼使神差给她写了这样一封信。信中把自己写的玩世不恭,常常酗酒,活脱脱一个兵痞。信发出后,在极度煎熬中等待着她的反应。

一天下午,值班干事通知我,说青州报社来电话,让我去改稿。我急匆匆赶往报社,刚进大门,传达室老人就递给我一封信。展开一看,她写的:青州博物馆门口见。

远远地,见她手扶栏杆眺望着远方。看我走近,她扬了扬手中的一封信,直奔主题:“这是你写的?”

我一笑,答非所问:“怎么了。”

她再一次认真地问我:“是不是你写的?”

见我低头不语,她啪的把信拍在我手上,说:“这不是我向往的军营,也不是我喜欢的魏益君!”言毕,擦掉滚落眼角的两颗小星星,大步离去。

我愣怔半响,本能地追上去:“别这样好吗?”

她停住,直视着我:“告诉我这不是你写的!”

想到股长谈话时的严厉劝说,我一时无语。她跨上车子,狠命地蹬出去。

此后,我一度颓废,写稿的劲头大不如前。想到三年来忙于事业还未曾探家,便告假回乡。回家后,听在县委办公室当主任的本家叔叔说,家乡创办报纸,人才急缺。

返回部队,我的心思动了。想到与其将来回乡千方百计找工作,想到与其不久被劝说退伍,还不如自己主动提出,回乡成就一番事业。

当欢送退伍老兵的军车驶过青州市区繁华的街道,在我心头,升起一种莫名的怅惘。不由自主,口中吟哦起徐志摩的《再别康桥》:“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然而,以后的岁月里,那片云彩却变成雨季,淋湿着每一个相思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