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人生已走到不惑之年,整整四十个春秋。孔子说:“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现代人说:“男人四十一枝花。”这句话显然只针对那些突出的成功人士,对平凡我等,就只能是嘲笑。
人到40岁,就一定有了卡夫卡小说中的格里高利的恐惧:害怕自己一夜醒来会变成一只虫,一只甲壳虫。40岁,每天早上睁开眼睛,总会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并非自己所有。我不再是单纯的我,同时更是太太的先生,儿子的爸爸,父母的儿子,单位的一个小职员,社会的一枚小小的螺丝钉。自己还没有开始转动的时候,身后就有多重力量逼着你疯狂地转动。
在工作中,四十岁的男人没了小青年的冲劲和狠劲,也没有老前辈们的老成和持重,前有老辈们的挑剔,后有小生们的穷追,上有领导或老板的哼哼,难就难在既不能太出头,又不甘落人后。爱出风头的一不小心就会成了出头鸟,不想进步的一不小心又成了猪尾巴,有思想却不能决策,有干劲却没有资本。工作中的夹缝让我等喘不过气,却又丝毫不敢懈怡。只要稍一停歇,就成了他人脚下的垫脚石。
这时的男人,还怕领导。万一哪天咱的领导一不高兴了,给你小鞋穿,你还得低眉顺眼,装出一副挺受用的样子,对领导表示感谢。“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豪言,那是十几年前的敢说的事了。
四十岁的男人还怕老婆,好不容易有个稳定的家,老婆给你生个儿子,让你后继有人。我们又没本事,让老婆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老是感觉对老婆有愧。于是就严格遵守男人的“三从四德”,即老婆出门要跟从,老婆命令要服从,老婆讲错要盲从;老婆花钱要舍得,老婆化妆要等得,老婆生日要记得,老婆生气要忍得。
四十岁的男人还是儿子的驴,没有汽车就守着一辆小电驴子,星期一到星期五,对儿子上学送放学接。星期六星期天也不闲着,干吗?奔家教啊!现在的父母都望子成龙心切,家教是必需的!所以这“驴”不论寒冬与酷夏,必定风雨无阻地骑着小电驴子,满天飞地奔去家教地点。有一天晚上,天上下着大雨,上完家教课,在回家的路上,小电驴子和一辆小轿车发生了碰擦,自己摔得鼻青脸肿。第二天,还得“轻伤不下火线”。
四十岁的男人,这时双方的四个老人,大概都有七八十岁了,一生磨难,老人家的身体都已经不好,到了风烛残年。这时家中的四位老人,就好比四枚定时炸弹,不知哪天,哪位老人就不行了,为人子、为人婿的,就要跑前跑后,小心翼翼。当然不是不愿意,这是咱的责任啊。要不等以后,“子欲养而亲不在”,后悔那就惨了。
在《中年》一文中,周作人说:“世间称四十左右曰危险时期,对于名利,特别是色,时常露出好些丑态,这是人类的弱点……” 四十岁的男人对女人的欣赏,已不仅仅停留在表面。他们透过女人的容颜,能审视到女人的内心。艳丽的、平淡的、风情万种的、安分守已的,各色各样的女人在他们的眼前一一飘过,突然有一天,他们的心怦然而动,因为他们被一个女人吸引住了。那个女人成了他们心中憧憬的偶像,他们野心勃勃地想拥有所眷恋的女人,可是一想再想,却迟疑着放过一个个机会。因为四十岁的男人肩上有责任,胸中有道义。
四十岁以前是人去找病,四十岁后病开始时时光顾你。经过半生的打拚,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已经开始磨损了。这时就怕自己有病,家中的孩子、老人还得指望咱们。这个时候,对男人来讲,最烦心的是名利,最费心的是工作,最省心的是健康,因此他们忽视健康,等到功成名就,却发现,健康没有了。
男人的四十,四十的男人,不管是面对家庭还是面对社会,他们脸上都写满了三个字: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