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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文坛 - 苏里南中华日报

大师远去,始读大师 ——读陈忠实《白鹿原纪事》- 江泽涵

2016/7/22  |  来源:作者投稿
我从未看过《白鹿原》,也未翻过陈忠实的其他作品,对于他的远去,我自然没什么感慨。然而,近年立志阅读,我想买一本来读。恰逢四川文艺出版社为我寄来《白鹿原纪事》,本书一共收录了陈忠实的18个短篇小说。在阅读长篇之前,也不妨先小试牛刀嘛。
读罢全书,掩卷回顾,整理出一些读后感:
陈忠实不粉饰社会,勇于揭穿虚假平静,戳中时弊要害,这使得小说具备了思想性。《灯笼》中,以田成山打灯笼“找真理”展开,揭示了不正常的干群关系。小说以焦发祥自言自语的三句“习惯”来收尾,无疑给了官本位思想有力的一鞭:官员先己再人,无视百姓,唯上不管下,不实事求是。《山洪》中,供电局的老李负责征收贺家村的电费,曾经一个不如意,断了贺家村的电,停了打麦机。一日,老李遭山洪吞噬,幸被贺家村人救下,却被折腾、报复,老李经历了生死,心中也生悔。最后贺家村人还是好待老李,因为今后还要用电。“这些人还是怕他才……”小说到此戛然而止,流露出底层民众的担忧,也讽刺了那些手握一点权柄就作威作福的人。《兔老汉》中,善民老汉心善到养兔不吃兔,被小偷掳去二十三只兔子后,不仅不报警,还替小偷设想:“年关要办年货,是猴急了。”同时,想归还小偷不慎丢下的五百块钱。他信土地爷和灶王爷,怕收取不义之财遭报应。可小偷再次来却绑了他夫妇二人,还羞辱他,席卷了家中的存折和现金。警察侦查无果,善民老汉彻底奔溃了,砸了土地爷的像,又亲手磕死两只兔子来泄愤。善心本具有永恒的意义,但是善民老汉的善良具有迷信色彩和不彻底性。
陈忠实擅于通过矛盾制造和冲突设置来深化主题。《桥》中,渲染了金钱和道德之间的矛盾。王林一心想着早日造新房,起早贪黑在河岸采石,同时觅得另一生财之道:河上无桥,冬日河水侵骨,他便按板搭桥,收取一毛钱一次的过桥费。他认为不偷不抢,自己搭桥收费理所当然。可实际上得罪了许多村人。诚如王林老丈人所说:“自古修桥便为行善积德的事。”《毛茸茸的酸杏儿》中,姜莉在农村遇上心爱之人,但最终因为现实,舍弃了心灵的追求。可乡下男如今梦想成真,飞黄腾达,而自己也已为人妻母,心底说不出的悲伤。《旅伴》中,东芳放弃了追求自己的文学才子和工科俊士,嫁给了颇能得势的侏儒,文中有一深刻之言:“我们都犯了一个错误——把一个俗不可耐的女人看得太神圣了。”句中的这个“女人”自然是要替换成“人”的。
小说最不能忽视的是人物。陈忠实在本书中塑造了一批形象饱满、入木三分的人物。最令我震撼的莫如《舔碗》中荒诞、滑稽的黄掌柜。这个主家逼长工黑娃吃饭时要舔干净碗壁,由此展开了一场长达两个月的抗衡。他并非刻薄,且心善,只要黑娃肯舔净,年底还送二斗米,他只是想告诉黑娃自家勤俭致富的发迹轨迹(五代人舔碗)。只是财富累计,不仅在于勤俭,更在于创造。
本书的小说貌似并不很讲究结构,只是以顺其自然的姿态来讲述故事,但是非常重视语言表达,一篇文章任凭种种优点,语言不好就会被枪毙掉。本书语言可说内外双修。叙述呈口语化,朴实生动,充满生活气息,也彰显了浓郁的地域色彩,再经细读,语言还富有内在张力,特别是人物语言,能够传神地揭示人物的身份与情绪。
本书18篇小说均为《白鹿原》创作同一时期的作品,篇篇精彩、好读,这更激起了我对《白鹿原》的阅读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