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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 - 孙志梅

来源:作者投稿  | 发布时间:2017/1/16

儿时父母忙,我是奶奶带大的。出嫁第二年,奶奶离开了我。奶奶慈眉善目,说话轻声细语,唱小曲儿一样好听。
奶奶领着我们姊妹,坐在老堂屋前的院子里,院子里有一棵粗壮的榆树。她经常一边给我梳麻花辫子,一边给我们讲故事。奶奶故事有许多,黄河美人鱼,天上七仙女,还有为爱哭长城的孟姜女。而最感动我的是,奶奶自己的故事。奶奶说:她三岁没了爹娘,叔叔带大她,十六岁遇到爷爷,爷爷大她十二岁,待她真好,只可惜••••••奶奶声音凄婉,泪眼涔涔……从此,一种寂寞的情,在我幼小心灵里,塑上刻骨铭心的印痕。
我时常摩挲奶奶的头发,摸她的脸。奶奶会轻轻嗔怪,梅儿,再顽皮,将来把你嫁到山里去,我不知道山里是多远,是爷爷的故乡吧?我害怕离开家,离开奶奶,沉默不语。偶尔会讨好奶奶,说:奶奶,梅儿听话,不惹奶奶生气,我去给奶奶采蒲公英。奶奶,你很好看!梅儿帮奶奶打扮打扮,保准能嫁到城里去呢!您回娘家,会给我们捎来好吃的么? 奶奶说:怎么就从狗嘴里夺下了你这么个弯嘴桃子,小心王母娘娘会撕烂桃子嘴,到时嫁不出去,看你再胡说……
爷爷离开奶奶很早,奶奶独自撑着一个大家,像一片天空,为她的孩子遮风避雨。奶奶的心中,有个的梦。她把梦寄托给她的孙女——脑子里装着青春,幻想和诗意的懂事的梅。我书念的好,乡里乡亲都知道,奶奶在旁人跟前夸我的时候,满脸溢着幸福。奶奶偶尔泪光盈盈,也会目光呆滞,陷进无边的往事和梦想。有时奶奶会突然走出往事,从她的大兜襟里摸出一两角钱,塞给我。说:买把把糖去,我感觉奶奶,又想起了许多……奶奶的心,是在苦碱滩上泡大的,硬生生长成一株黄河红柳,一簇马兰花,一片头顶梦想的蒲公英。
奶奶,离我远去,近20年了!暮然回首,我的眼睛唰地蒙上了厚厚的水雾,疼痛揪心。奶奶的发髻,眼神,小脚,青衣,大兜襟的暖,藏着的一毛钱,站在门前的老榆树下愈来愈矮的影。回去吧,好好过日子的呼唤……一下子,全都打开,思想里的记忆开了闸,袭来。
奶奶临终前最不放心的是我。她生病的那些日子,我一直陪在身边,她拉着我的手已经不能言语,眼角那两行纵横的老泪浑浊着、遗憾着。手紧紧攥着我的手,不愿丢开,我知道想说什么,只是什么都不能说了!
我要活,花样活着,怀念奶奶。我要活,要让生命活得如诗,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