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喜欢几个人聚在一起，喝上一碗。说一碗，确实每个人手里都是用的大菜碗喝酒。酒上上来，先按人头平均倒入每个人碗里，慢慢碰、慢慢喝、慢慢聊，有人喝不了了，自己先认怂，再请大家帮忙分担，有时酒分好后或吃到一半的时候，有新来的朋友加入，如果壶里瓶里没有剩酒了，每人就从自己的碗里匀给他。

　　那时没有现在这样的生活压力，大家边喝酒边海阔天空谈理想谈未来，有时也玩点老虎棒子鸡的划拳游戏。正是荷尔蒙旺盛的年龄，我们常常把恋爱的边角料、他人的绯闻，当做下酒的作料。喝多了，也不闹事，最多在回家的路上摇摇晃晃，不小心有时甚至是故意撞向别人女孩，引起女孩一阵惊呼。

　　酒是包谷烧，便宜，5角钱一斤，也有谁家办喜事剩下的一点尾子酒，悄悄顺来，所以有时一顿会喝好几种酒。下酒菜因陋就简，身边有什么就吃什么。挂着的腊肉、香干可以成为下酒的菜，几粒花生、水果糖也可以喝上几杯，从喜宴上打包来的剩菜，平时我们嫌弃不卫生，这时却成了新宠，吃到最后，连碗底的油都会被舔得干干净净。那时，一到晚上，店家都关门大吉。实在找不到什么下酒菜，就在附近的菜地里，摸黑刨一棵大白菜、几根白萝卜，洗洗抱起就啃。有时地里只有辣椒，也摘几个回来下酒，那滋味，除了辣还是辣。

　　有一次，三个朋友不期而至要喝酒，正好我单身宿舍里有一瓶未开封的白酒，却发愁用什么作下酒菜，这时朋友一个个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了吃食，有油炸红薯片、爆米花和未炒的干豆豉。这些都是他们从家里偷出来的。

　　还有一次冬天，我在父母家，已经是很晚了。家里人都睡了。一个叫危三的好友，忽然来到我家，坐了一阵，眼睛盯着挂在我家火炉上熏着的一扇羊排，鼓动我把它干掉。我内心犹豫，这么晚了，不想进食了，再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听见我俩在纠缠这件事，我父亲起床给我们做了。因为我母亲不吃羊肉，也不习惯羊肉的膻味，对我父亲买回羊排颇有微词。或许我父亲也想借此机会把它消灭，不想让母亲总是叨叨不休。

　　羊排做好后，我父亲把锅架在客厅我们烤火的火盆上，他没吃，我和危三围着锅子，边喝酒边吃。父母家是两室一厅的房子，为了不影响家里其他人休息，我们把客厅灯关了，但咕噜咕噜的香气还是溢满整个房间，入睡了的小妹也被诱惑起床，坐在我们身边滋滋有味啃着羊肉骨头。这顿酒喝到很晚、吃了很多，也吃得很香。只是晚上睡觉，感觉胃涨腹鼓，全身燥热。小妹现在还记得那次在炭火映照下吃羊排的美滋。

　　如今珍馐美馔、高档名酒吃了不少，但感觉还是那时候喝的酒、吃的菜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