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期，恰逢三年自然灾害，家境不是很宽裕。由于我在家中排行老四，三个姐姐穿小了的衣服和鞋子，依次传下来，到我这儿己经很旧或是不能再穿了，所以我很少有合适的穿戴。有段时间大拇脚趾疼得厉害，就跟妈妈倾诉。妈妈说，姐姐穿过的鞋子宽松，己经不挤脚了，怎么会脚疼呢？没过几天，鞋子被大拇趾撑出个洞，才知道是鞋子小了。

　　记得上小学三年级时，学校里搞文艺汇演。我是文娱委员，参与演出的节目多。其中有个角色，老师要求穿红毛衣上场，可我家姊妹们没有红毛衣。去买吧，家中日子艰难，哪里有闲钱来满足我的非分愿望呢？正在犯难时，同桌李建军猜中了我的心思，就对我说：“你没有红毛衣吧，我家有，我借给你。”他这一说，可把我高兴得够呛。能从李建军家里借到红毛衣，就不用回家跟爸妈索要了。

　　同桌李建军贪玩，学习成绩不太好，我平时不怎么搭理他。自从他主动借给我这件漂亮合体的红毛衣，得以顺利演出并取得成功，让我不由自主地对这位同桌产生了好感，并关心起他来。老师每天测验生字、生词，他总是皱着个眉头。我在默写时，就悄悄地在桌子上写出正确答案，等他写对了，趁着钢笔水没干时用手指抹掉。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老师一直没有发现李建军成绩提高背后的小秘密。每次受到老师的表扬时，他都很开心。在赏识教育的激励下，李建军也开始自觉自律，追求上进，学习态度较之从前认真多了。

　　李建军受表扬后，经不住小伙伴们追问，透露了我们之间的这点小秘密，并传到了老师耳朵里。我被老师叫到办公室，挨了一顿狠批。

　　因为人家借给我一件红毛衣，我用舞弊的方式回报，是件很不光彩的事。当时并不觉得冤枉，如今想来也不后悔。我知道，虽然这是件违反纪律的事，但李建军受表扬后激发了学习热情，成绩有了实实在在的提高，坏事变成了好事，也算是两全其美。

　　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非常怀念那段少不更事的天真时光。这一年，我回到阔别后的长春，通过小学同学的帮忙，好不容易找到了当年借给我红毛衣的李建军。见面后惊喜莫名，诧异莫名。若是走在马路上，很难认出眼前这个发福的汉子竟是同桌李建军。岁月改变了容颜，却没有改变他乐于助人的善意，一再问我回长春还有什么困难，还有什么特别想吃想买的东西，我说，我一直记着你借我红毛衣的那件陈年旧事。

　　如今，我的服装柜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衣衫，光花裙子就有近百条。这也许是从心理上弥补了小时候缺衣少穿的窘迫，但那几件后来购置的不同款式的红毛衣，始终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它再现的是我童年时代的旧梦，寄托的是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