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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儿时之盼

发布时间:2023/7/27  | 来源:文/唐胜一

     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其孩提时代要吃没吃、要穿没穿,就连读个书都有好些年没得高考继续升学的机会,只能下乡到农村去接受再教育而表现好了才能被推荐上大学。这些,我经历过,大家称之为生不逢时。

  起始,我比较认同这个说法。但是,随着岁月的变更,看到人类的历史车轮滚滚向前,社会的方方面面不断的发展进步,文明程度也是越来越高,大众的生活幸福指数更是节节攀升,可谓是一代更比一代强啊。我因此改变了认识,觉得生不逢时的说法并不十分准确。世间事物大都不会静止且运动着的,所以,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这种自然规律用通俗的话讲,就是总把新桃换旧符。细细琢磨,凭我们历经的过去,难道就可以类推每个前代都是生不逢时么?非也,一代有一代的幸福,一代有一代的磨难。

  我们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儿时的企盼,要我讲句大实话,那就是盼望逢年过节,因为喜庆的日子里,能吃饱一顿饭,能添置一件新衣裳。我们儿时对幸福的理解很简单,就是有吃有穿不饿不冻,乃万事大吉!

  我们当地那时的节日不多,从农历的年头算起,过年,清明,端午,尝新,七月半,中秋等大概六个节日吧。而在每个节日里,娃儿们所盼的内容虽大同小异,但区别还是有的。比如过年,就不太在乎吃啦,因为走亲戚家有吃,亲戚来家里做客要办好吃的招待,也可以伴龙得雨地沾光还是有吃。所以,临近过年时,我就缠着爹娘讲:“帮我到裁缝铺里去缝制一套衣服,我正月里好走亲戚哪。”儿时,我添置一套衣服其实很不容易。我上有一个哥和三个姐,多半是他们穿旧的衣服一路轮下来,轮到我穿哥姐们不能穿的衣服时,已是破烂不堪,补丁加补丁了。爹娘为了讲脸面,每年大抵能为我添置一套新衣服过年去亲戚家拜年穿。有一年,家里实在拿不出钱来,爹娘就让我跟小姐姐合办一套衣服,也即现在的共享吧,谁去亲戚家拜年就让谁穿。当地有句常言:“娃儿盼过年,大人盼莳田。”过年终归有吃有穿,还有鞭炮玩,谁个不喜欢?当家作主的大人们可不一样,他们要考虑柴米油盐,全家人的吃、穿、用,便盼着莳田,因为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只有插上了禾苗,才有个收获粮食的盼头。

  清明节扫墓祭祖,这是传统的中华民族的节日。我们村子扫墓祭祖一般这个样,村里的同姓会一起凑钱办祭品共同祭祖,聚餐打牙祭自然是少不了的事。不得不说,祭祖较隆重,祭菜很丰盛,人们很享受。偏偏老祖宗遗下的规矩是男女有别,男的能参加,女的就不行。我是男娃当然可以进祠堂,而妹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也不让参加。爹娘说她:“你是女的,被禁止进入祠堂参加祭祀活动。”我比姐妹们多过一个节,多吃两餐好菜好饭,挺高兴呢。在那个物资紧缺的年代,我真没吃过几餐饱饭,老是觉得饿,采摘山里野果、田头地边野草野菜充饥乃为常事,以致生产队里种下的红薯种育苗而浇过粪水,我也和小伙伴一起偷偷的去地里挖出来,只用河水清洗一下,摸把摸把连皮也不削就生吃着,还津津有味哪。

  端午节在我们当地不算隆重,不太讲究吃喝,只买点黄糖吃,喝口黄酒就算过节了,倒是讲究门前要挂艾叶草等,说是驱邪避疾。娃儿反倒在这个节日里有了更多的企盼:青黄不接悄然告别,黄瓜、南瓜、豆角、辣椒等蔬菜上市有吃啦;可以到水田里抓青蛙吃了,大人们告诉说没过端午吃青蛙会中毒的,而过了端午吃就是大补身子;还可以下到河、塘水里去洗冷水澡了,说端午节后的水暖了,对人的身体无伤害。

  至于尝新节,其实就是我们当地的一个好吃节,好像其他地方并无此节日。时间大概在农历六月下旬而没有具体定为哪一天,各户农家的早稻都收获归仓,就择定个黄道吉日,煮新米饭吃,从而约定俗成称为尝新节了。尝新也是有讲究的,要设法做几道荤菜,先供天地,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再后,人们就吃着香喷喷的新米饭,将猪肉、鱼、鸡等一桌供菜做咽饭菜,个个狼吞虎咽,那才叫做吃得真香。

  每年的七月半,我们当地就叫月半节,各户人家都要倾尽家底进行操办,具体是封建迷信,祭祀已故的先人,求先人庇佑大富大贵、大吉大利。因而也称供老客(先人),时长从七月十一日起至十五日结束,共5天里的一日三餐饭菜全要供,还得供早、晚茶。供菜不能少的三牲是鸡、鱼和猪肉,且还不能用剩菜,必须餐餐做新鲜菜。至于供茶还要配副食糕点等。所以,这5天尽管是处在学生娃的暑假里,但个斤都会乖乖地守在家里,原因很单纯,有吃嘛。有人总结出:“月半节供先人老客只是个名声,而得到实惠却是活人,正所谓‘先人通口气,后人胀出屁’嘛。”

  讲到中秋节,娃儿最盼的是吃月饼,不管芝麻酥月瓶,还是猪油奶油月饼,都是喷喷香的,一年到头,大抵也就中秋节日里吃一次,平常里的百姓是不会奢侈到买月瓶吃的。有一年我家过中秋,8人只有4个猪油月饼,就只能两人分一个吃。我吃得太香了,意犹未尽,趁小妹还没吃,一把抢走了小妹的半块月饼,撒腿跑去躲进山坳里吃完。小妹哭着,娘将自己的半块月饼给了小妹。爹见我回到家,生气地抡起手掌掴了我一个大耳光。我只觉得眼冒金星,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娘瞪大眼睛骂爹:“你好意思打儿子吗?怎么不多买几个月饼?看你把儿子打的,我跟你没个完!”我挨的这记耳光便落下了终身的耳疾。

  总之,我们儿时盼着逢年过节图的是有吃有穿好玩。而后来我们的儿女辈,乃至现今的孙辈还盼着逢年过节么?回答是否定的。他们衣食无忧,正如有人所说:“现在的日子过得就像天天过节一样,幸福得很,谁还盼着过节哪!”我那不到2岁的小外孙女,她天天盼着我去她家,但不是稀罕我给她买好吃好穿,她哪,是要我带她上街去玩耍。我每次去她家还未坐稳,她就拉着我的手指头,奶声奶气地说:“公公走,走,上街,坐摇摇(车),看,好看。”她盼着去坐街头店门口摆放的电动摇摇车,她盼着去看街市上的繁华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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