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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记得回家

发布时间:2023/4/1  | 来源:文/高桃芝

  每年清明,父亲带领我和姐姐、弟弟从城里回到乡下祖宅,拜祭去世多年的爷爷。
  在家乡,清明当天不上坟,祭扫有早有迟,前三天后三天,都是祭扫的日子,但一般都在上午完成祭祀仪式。清明这几日,油菜花由盛转衰,金黄花瓣飘落大地,细雨纷纷,似乎在传唱一曲淡淡的挽歌。
  祖坟在田野深处,田埂因雨水泡软,特别不耐踩,父亲拿着毛巾,我和姐姐分别拿着柳枝和纸幡,弟弟扛着铁锹,小心翼翼地在田埂上行走,稍不留神一脚会滑进油菜田里。
  终于到达祖坟地,野草婆婆纳开出蓝色的小花,与青草覆盖在坟上。弟弟找块干净的地,前后左右四锹下去,再从下面掀起一块方方正正的土墩子,抬到爷爷坟头顶上,俗称“戴帽子”。弟弟在帽子上插了柳枝,挂上纸幡。戴帽子插柳枝,必须由自己家族的后人来做,旁人代劳不得。父亲拔掉碑前杂草,用毛巾仔细擦拭墓碑,我和姐姐蹲在地上烧纸。这就是清明祭扫仪式。
  收拾停当,父亲面向墓碑,躬身跪下,一边磕头,一边念叨:“爸,我们给你送钱来了,要舍得花啊!”此时的我,心思里满是爷爷,他的音容笑貌,往事一幕幕又浮现在脑海里……
  当年三岁的我还不会说话,被乡亲们称为哑女。在乡下,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我这种情况更遭人歧视。有人建议父母将我送人,对此,爷爷敲着手里的旱烟杆斩钉截铁地表示:“我孙女不是哑巴,她只是说话比别人迟了些,长大了一定会有出息的。哪怕日子过得再苦,我也坚决不同意送人!”在爷爷的鼓励下,我渐渐学会说话,而且说得越来越顺溜。读初一那年,爷爷离开人世。大学毕业后留在城里工作的我,成为乡亲们眼中的贵人。每次返乡,总是听到长辈们提起我差点被送人的这段往事,讲到动情处,他们竖起大拇指佩服爷爷眼光长远,留住了一个大学苗子。时隔多年,爷爷对我的关爱和呵护仍然让我铭记在心中。
  我十分感念爷爷,让我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和美好的童年。
  爷爷和许多勤劳善良的乡亲,像乡下那些不知名的野草一样,生于乡村,最后长眠乡村。
  天空像饱含着泪水的眼睛,恰逢其时地在清明时节、在我们探望爷爷的时候,潸然泪下。纸幡被雨水打湿,有点儿沉重地垂下。
  回忆戛然而止,触情生景,我想起了一位诗人写的几句诗:“一个人,有两个盒子,纸盒子,木盒子。纸盒子装着一生的残痕,木盒子装着躯壳的余烬。而我那么多的乡亲,最终,一个盒子也没有,仅有寥寥两行字。族谱上一行,墓碑上一行。”
  无论走多远,无论离开家乡有多久,清明,记得回家,莫让那些曾经深爱过我们的人,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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