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有千盏独爱它
发布时间:2021/12/2 | 来源:作者:邓 训 晶 |
那天回了一趟老家,在老屋突然看见我的煤油灯还孤零零地放在旧书柜里。这是一盏用墨水瓶做的,珍藏在我的心底的煤油灯。世上华灯千万盏,我却独爱这盏灯。
捧着它,想起了小时候,我们姊妹5个,只有父亲一人工作,微薄的工资入不敷出。虽然妈妈是出了名的持家能手,无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日子过的捉襟见肘。上世纪60年代末,我们小镇已用上了电灯,但电费很昂贵,一到晚上,妈妈就逼着我们上床睡觉。那时我只有十一、二岁,但早就是一个小说迷了。一看起书来,我就什么都不想干,惹得一贯支持我们读书的妈妈也很烦。那时妈妈要出去做零工挣钱,姐姐在外读书,家务活就要我干。每天放学回家我洗衣做饭带弟弟妹妹,忙里偷闲看一点小说。常常是看到精彩处,不是弟弟哭了,就是妈妈叫我做事了,恋恋不舍地放下书,满脑子里全是书上的东西。我就盼着天快黑,晚上可以多看会儿,可晚上刚看到上瘾,妈妈怕费电又叫关灯了。书瘾还没有过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到那没有看完的书难以入眠。
那时,我成天就在想要找一个办法,解决晚上看书的问题。想凿壁偷光,隔壁邻居也一片漆黑;想囊萤映雪,又无萤火虫也无大雪。冥思苦想之余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突然看到一个空墨水瓶,眼前一亮,做一个煤油灯。我找来用完了的牙膏皮,剪开卷成一个小筒,找一根棉灯芯穿上。把铁丝烧红,在墨水瓶盖中间钻一个小洞,刚好把有灯芯的小管子穿过去,拧紧瓶盖,灯就做好了,但没有煤油也点不亮。
当时煤油卖一角六分钱一斤。把自己不知攒了多久的一分一分的小硬币拿出来数了又数,只有12个,还差四分钱,怎么办?想来想去突然想到舅舅来家里时,给了我四个水果糖,我一直舍不得吃,就拿去问小伙伴们谁要买,一分钱一个。四个水果糖卖出去了,换回了一斤煤油。灯和煤油都有了,心中无比的快乐。
一到晚上我就早早熄灯躺下,听到四周没有一点动静,就悄悄爬起来,把白天准备好的一块木墩,用报纸包好放在床上,点上煤油灯放在上面,再放下厚厚的麻布帐子,躲在床上舒适地看起书来,一看就不知不觉到半夜。那借来的一本本精彩绝伦的童话,妙趣横生的故事书,古今中外的名人名著,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的历史小说。就这样一本本地看完了,没有人发现我的煤油灯。
有一次妈妈洗蚊帐,发现蚊帐顶上有一大团黑的洗不掉。开始妈妈以为是屋顶漏雨而弄黑的,后来发现不是水印是被烟熏黑的,她好纳闷,是怎么弄上去的呢?她压根不知道是我的煤油灯熏得。有一天半夜下大雨,我看得正起劲,对外面的风雨充耳不闻。听见下大雨妈妈起来检查,看我床上屋顶是不是漏雨。突然推开了我的房门,看到我正津津有味地躲在床上看书,外面下雨打雷我全然不知。妈妈明白了一切,心里非常难过,从此再困难也允许我开灯看书了。后来妈妈常常内疚地说,小时候没条件让我好好看书是她一辈子的遗憾。
日子摇曳多姿,生活慢慢好起来。每当看见那些有条件好好看书的孩子,却不爱看书,妈妈常用我看书的事,教育他们。
如今那盏煤油灯已成了我心中的“文物”,灯有千盏独爱它。那是我少年时代最美好的记忆,它让我遨游书海,赐我勇气,激我努力,给我光明,催我奋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