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网站首页 > 四海文坛 > 初尝茭白——孙克艳

初尝茭白——孙克艳

发布时间:2021/9/6  | 来源:作者投稿

     文友陆老师,是温婉雅致的江南女子,一餐一饭都极讲究。前日里,她做了道素炒茭白。皎皎如玉的茭白,浸着浅淡的调料,盛装在白底蓝花的瓷盘里,堆砌成满月的样子,宛如蘸着梦幻色的天上月。

这还不够。饭后,陆老师还写了篇关于茭白的随笔,曰《水中苽》。不但写出了茭白可食的相关史料,还写尽了茭白的鲜嫩美味。甚至,还分享了历史上的一众饕餮,诸如袁枚、李渔,所食茭白的菜谱及食后五感。读后,回味不禁。咂咂嘴巴,舔舔舌头,好似口含有物,品之有味——这一口茭白,总要亲自品尝了,才算没有白读这文字,没有白识这江南的水中苽。

茭白原产于中国,古人称之为“菰”。《周礼》云:“牛宜稌,羊宜黍,冢宜稷,犬宜粱,雁宜麦,鱼宜菰。”并将菰列为六谷之一。可见其时,菰为一种谷物。事实上,其种称为菰米,其拔节茎称为野茭笋,其变态肉质茎称为茭白:皆可食。

后来,菰因受黑粉菌寄生,植株鲜少抽穗开花,便逐渐从谷物中分离,继而成为一种营养丰富、口味独特的蔬菜,称为茭白、茭笋、菰菜等。

宋朝苏颂所编撰的《本草图经》中,对“菰”记载云:“生水中,叶如蒲、苇辈……甚肥……甜美堪啖,即菰菜也,又谓之茭白。”据说,这是关于茭白可食的最早记录。时至今日,茭白已成为苏州“八水仙”之一,又被称为“江南三大名菜之一”。茭白厚誉,可见一斑。

怀着一份难得的悸动,我迅速在网上下单,不过三天就收货了。打开快递包装,氤氲着的江南水气扑面而来,似乎还带着江南的清风和花香。甚至,还有江南的软糯和恬静。

茭白的茎秆上,沾着星星点点的水藻,弥漫着水塘里淡淡的气息。剥开翠绿色的叶鞘,赫然呈于眼前的,是两三节洁白如玉的圆柱状肉茎,似小儿手臂白胖胖肉墩墩,柔软而厚实。长相肥厚些的茭白,在白的底色上,泛一些青白或青黄。初看,和竹笋近似;但比竹笋更有“肉”的质感。

好的食材,采用最朴素的烹饪方法,往往能保持其本我的味道。茭白也是如此。因而,我便采用了最简单的烹调方法,素炒;调料也尽可能清淡,既能绽放它的鲜嫩,又不压制它的本色。

很快,一盘茭白就炒好了。色如盈玉白雪。咬一口,肉质肥嫩清脆,很有嚼头。有竹笋或杏鲍菇的口感,却无竹笋的清涩,也无杏鲍菇的坚韧。紧致而不柴,清新而不涩,质厚而不僵。当真对得起“茭白”这颇富传奇的渊源,和江南名菜的招牌。

品尝茭白后,旋即联系了陆老师,告知她茭白的滋味,及我心中所感所想。我们两人,一个在江南一个在西北,隔着迢迢山水,一句接一句地闲聊着,关于茭白的味道、历史及其进化演变和烹调的细节。

忽而,我想到了和陆老师的相遇相识相知,以及仍在唇齿间生出些许芳郁的茭白,便脱口而出说:“真好呀!兜兜转转地认识了你,通过你知道了茭白,还品尝了茭白的美味……”

陆老师在那边笑着回答:“是缘分使然,也是现在的好日子带来的必然。如果不是便捷的网络和物流,在茫茫人海中,我们可能这辈子都遇不到彼此,也品尝不到对方那边的特产,也不知道对方那边的风物。”

深以为然。当下便觉得眼前的日子,当真是最好的日子,抓得住,握得牢。就像已经食之入肚的茭白,确乎实实在在地咀嚼了、吞咽了、享受了,甚至已经在消化了。这种坚实,便让人心生安定,继而感觉幸福和知足。

此外,美好的日子,不仅洋溢在我们生动的面孔上,也流淌在我们恬静的心湖上。好日子,除了有饭菜香,有知己懂,有未来光,还有一颗即使面对世俗平淡日常,也能于细微处寻觅美好的鲜活心灵,名曰:悸动,或期待。

我很喜欢这两个字:初,尝。

“初”的释义有“开始”“第一个”等,它代表着“起始”和“开端”。而“尝”字,除了有“辨别滋味”之本义,还有“试探”与“经历”之义。“初”意味着开始,“尝”则意味着更进一步,已有了实质的践行。人生的很多选择和结果,何尝不是“初尝”的结果呢?比如,我与陆老师的相遇;比如,吃这道茭白。

一餐茭白,如剖我心;初尝其味,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