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哥——布衣
发布时间:2021/8/17 | 来源:作者投稿 |
我在刘家屯煤矿,与工友齐心协力办了一件大事。
这件大事,与队长范宝昌有关。
队长范宝昌是山东人,五官端正,身材结实,干工作就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那节奏就没慢下过。他宽以待人,严以律己,对人心宽的能放下一个世界,对己心小的容不下一根针。做人处事,大大咧咧,不摆谱,没架子,很是随和。班里上了岁数的工友喊他老弟,年纪相仿的喊他老哥,我们刚参加工作的,则把范队长挂在口头上。无论喊什么,范宝昌都有声必应,就像是邻家大哥,很是热心肠。
张三上班迟到了,慌里慌张地跑进会议室。范宝昌问他原因。张三说:“路上与人撞车了。”“人没事吧?”范宝昌说,“只要人没事,就把心放下来好好工作。”快退休的李四,请假回家给老娘过八十寿诞,升了井下了班正要走。范宝昌赛给了他二百块钱,说:“老哥,朝枝耄耋古来稀,别忘了替我给大娘买点好吃的,祝她老人家高寿。”我刚参加工作那会儿,操作规程不是太熟,违规操作被安监科的老任查住了。老任,人送绰号“无情刀”,被他查住既使不学习住班,也得挨一刀。重者四五百,轻者二三百。我正惊慌失措,队长范宝昌来了。“小张是我徒弟,徒不教师之过。”范宝昌插科打诨、满脸赔笑,“他初来乍到,是我没有带好。”老任黑着脸,非要连他一块分析处罚。升井洗澡的时候,我问范宝昌:“这事该怎么办?”“还能咋办?凉拌。”他边穿衣服边说,“你走你的,这事我自会处理。”我说:“‘无情刀’能饶了咱。”范宝昌说:“他吃软不吃硬,我过去承认个错误就没事了。”
后来,我才知道,老任并没有放过范宝昌,罚二百块钱才算完事。我深感过意不去,开了工资非要给他二百块钱。“你初来乍到,是我没把规矩说清楚,这怎么能怨你?” 范宝昌坚决不要,“我是队长,教育不到,责任在我,用你拿哪门子钱?”
那段时间,单位安装采煤工作面,人员少、时间紧,任务重。天降大任与斯人,范宝昌临危受命,首当其冲成了安装队长。单位组织会战,车间、后勤人员都加入了队伍。人员队伍上去了,范宝昌的眉头却拧成了一个疙瘩。好多人是新人,没见过世面,这要有个好歹,怎么交代?墨菲定律,意思是怕啥来啥。单位宣传员在调整工作面支架时,挤着了脚,脚踝骨折了。
工伤事故,矿上分析,第一条处理意见,就是免了范宝昌的职务。“这么大的工作面,这么重的工作量,这么多人员,出事故是正常,不出事才不正常。”范宝昌据理力争,“即使出了事故,也不能免了我呀?”老任分析不说这个,说:“你是队长,你是带班的,出了工伤事故,你必须担责。”
担责就要免职。这结局不合情理,却符合规定。矿上责令区队,免了范宝昌的职务。很多人看不下去了。张三扇风,李四点火,很快撺掇了二十多人。队长不是范宝昌,我们不干了,能请假的请假,不能请假的,开完班前会不去换衣服。值班区长老马和张三交涉。张三说出了我们的诉求。老马解决不了,喊来区长老王。矿上的决定,老王不敢擅自做主,向值班矿长进行了汇报。
值班矿长来了,范宝昌也来了。我们不听矿长的,听范宝昌的。
“这重要那重要,都没安全生产重要。” 范宝昌双眼含泪,情绪激动,再三作揖,劝慰我们换衣服下井,“如果大家真心为我好,就不要把事情闹大。”
再来上班,范宝昌又成了带班的,不过由队长变成了副队长。范宝昌走上值班台,讲的第一句话就是:“弟兄们的情谊,我心领了。但工作就是工作,工作决不能讲哥们儿情谊。”
我们笑,说:“不讲哥们情谊,那讲什么呢?”
范宝昌严肃地说:“讲政治,讲担当,讲奉献,讲任务,讲安全。”
“那好。”张三说,“我们以后就喊你范政治、范担当、范奉献了。”
范宝昌还想说什么,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他笑,我们也笑,沉重的氛围瞬间欢快了起来。自此,很多人打心里不再把范宝昌再当队长了,而是当作了自家的哥。
我见了他,也喊他哥,哥长哥短,像有说不完的话。
范宝昌这“哥”也真够意思。我婚礼用车,都是他找的,八辆轿车,从头到尾,一溜纯白。婚宴上,他扯着嗓子大声解释:“八即发,白意老,寓意我兄弟新婚愉快、一生大发;与弟妹百年好合、白头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