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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朵槐花都是娘 - 武 梅

发布时间:2016/4/27  | 来源:作者投稿

我一直喜欢四月,因为四月是温馨的。

四月的温馨,不只因为它日丽风轻、草长莺飞的暖气升腾、风景怡人,而是因为四月有飘香盛放的槐花。有我爱吃的各种槐花饭,有我永远温馨的记忆。

每到春四月,乡间的暖风里,便飘满了清香的气息。不用眼看,人们都知道槐花又开放了。这时候,你只要走出屋子,走到房前屋后,田间地头,乡野田畔,到处都能看到堆堆白云般盛开的槐花。

走到树下,抬头仰望,那满树一嘟噜一嘟噜的槐花,从枝桠间轻轻垂下。微风轻揺,似有无数串铜铃在枝丫间叮当作响。

细看那一串串槐花,有不解风情芳心犹抱的,有羞怯地半开半闭的,也有尽情展萼吐蕊的。但,都显出盎然热烈之势。

此刻,那槐花树下,总少不了妇女儿童的欢声笑语。他们有的手持一柄带钩的长竹杆,钩住那柔软的槐树枝,使劲往下拉,直到手能够到槐花为止;有的直接臂挎竹篮或手提方便袋爬到了树上。他们捋槐花,更多的是感受一份新鲜和闲适。

每每此时,我都会想起小时候四月里有槐花相伴的日子。那是我一年中感觉最快乐、最温馨的日子。并不是因为槐花的美景多怡人,捋槐花多好玩,而是因为这段时间,顿顿都有饱饭吃。

在我们村子的后面,有一条长长的灌溉渠。渠埂两边,长满了大大小小的槐树。有合抱粗的,有碗口粗的,有小孩胳膊粗的,也有成丛状的。每年的四月,这些槐树都能开出瀑布般旺盛的花串,而在很多人的眼里,那槐树上结出的就是米饭和馒头。

记得那些年,一进四月,槐树上便要展开一场人和蜜蜂之间的争夺战。只是这场战争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因为,槐花的花期最多也就十来天。正因为时间不长,所以这场战争才更激烈。

我的母亲永远都是这场争夺战的最忠诚的战士。

每当四月,槐花还像初三晚上的月牙儿,母亲便将那根在墙角闲了一年的带铁钩的长竹杆找出来。人都说,“青黄不接四月天”,可母亲在四月里,就用这根带钩的竹杆,给我们钩出了香香甜甜的日子。

每天一大早,母亲就扛上竹杆,挎着篮子到灌溉渠边去了。不多时,母亲就能捋下一大篮。有时候怕篮子盛不下,母亲还会带一个布口袋。不要半天,母亲便能把篮子和袋子都装得满满的。这样的情况,一直要持续到槐花谢了。

那些天里,我们家的餐桌,便被槐花占领。可我们永远不会吃厌。因为,在那个年代,顿顿能吃饱,便是最大的幸福了。更何况母亲会变着花样做,总能带给我们新鲜的美味。

母亲最常做的是蒸槐花。槐花捋回来,洗净控干,拌上玉米面或芋头面,放锅里一蒸,既解饿又解谗。有时候母亲会把槐花用开水烫一下,挤尽水,拌上面和作料,拍成巴巴,做成锅贴饼。吃起来又香又脆,特别好吃。母亲用槐花做馅包的包子,香气扑鼻,也是我们的最爱。当然,我们更喜欢吃的还是干槐花烧肉。不过,这只有到过年过节,或是家里来了贵客时,才能吃得到。

虽然槐花开放的日子只有十来天,但那些天里,母亲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捋槐花上,捋的槐花自然不会少。捋的槐花除了当时吃,一大部分被母亲晒成了干槐花。

鲜槐花在水里氽一下,在四月的艳阳下晒干,那槐花便又增加了四月艳阳的香气。晒干的槐花被母亲收集到一个袋子里,挂在房梁上。接下来一直到冬天,我们家屋子里都会飘满槐花和四月艳阳的香气。

每到过年过节,或是家里来的贵客,母亲就让父亲到街上割少许肥肉,再泡上几把干槐花,放一起一烧,马上就会满屋子飘香。那是我十几岁以前吃到的最好的美味。

其实,用槐花做各种美味,不是母亲的独门绝技。在那个饥荒的年代,家庭主妇们,谁不知道把槐花当成全家人的救命粮呢。

所以,对槐花,我一直有一个感悟,那便是:朵朵槐花都是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