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来帮你。”他拖着那些肥肥大大的菜，对她说。

　　“孩子，你玩你的，别弄脏了衣服。妈自己来。”她麻利地把刚收割来的九头芥晒在水门汀地上。

　　那年，她28岁，他3岁。

　　“妈妈，我要陪你剥玉米。”他欢喜地搬来一条小板凳，坐在她身边。她一把拉他起来，拿过一本《爱的教育》，说，“妈不用陪。你还是好好看你的书吧。”

　　那年，她32岁，他7岁。

　　某个夏日的午后，突然雷声大作，大雨即将倾盆。他赶紧跑到晒场收谷子。她板起面孔说：“快回去。万一淋坏了身体怎么办？你的任务是学习！”

　　那年，她40岁，他15岁。

　　时间是把猪饲料，投入和产出都很明显。转眼，他成了有出息的孩子，在大城市上海站稳了脚跟。上海，一个多么繁华的都市，她连梦里都没见过。可是如今，她突然孤单了。老伴脑溢血走了。儿子又远在天边。医生诊断她患了帕金森，她抖抖颤颤总是拿不稳东西，差下去的还有记性。这次，她不确定美多巴一次该吃多少，就拨了他买给她的手机。

　　“妈，我很忙。不可能陪伴您的。有空没空多喝水啊，别忘了吃药。”他说完就挂，她根本插不上话。这年，她58岁。

　　一年又一年，光阴好像瘫痪了，走得好慢好慢。12年的日日夜夜，她最羡慕的是邻居家传来的欢声笑语。

　　一天，儿子在电话那头问：“妈，您70岁的生日快要到了，想要什么礼物啊？”

　　她说：“我想要台电视机。”

　　儿子说：“您又听不懂普通话，要他做什么？”

她说：“电视机会说话啊，可以给妈作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