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儿子回房间写作业，我在客厅看电影。

  影片是格雷塔执导的《伯德小姐》，讲述叛逆的高中生渴望去纽约上大学，以摆脱家乡乏味的生活和烦扰的母亲，面临一系列青春期烦恼的故事。电影是随意盲选的，我心里惦记着半个小时后要检查儿子的回家作业进度。

  不曾想到，本是打发时间的消遣，却意外沉浸在剧情里。女主角和母亲的关系从对抗到和解，父母子女间那种既有爱又相互角力的复杂关系……心有戚戚焉，好似看到了那个青春飞扬的自己。

  影片最后，所有的争吵、冷战都在伯德小姐郑重其事地对母亲说出那句“我爱你”之后冰封瓦解。她和母亲实现了和解，也和自己实现了和解。

  明明是一部喜剧类电影，我笑着笑着，眼角竟湿润了，心里有一种冲动，特别想像影片中的女主角那样问母亲一句：“妈妈，你喜欢我吗？”

  尚且稚嫩时，我虽不曾与母亲有太过强势和激烈的对抗，但母女关系亦是暗流涌动、剑拔弩张。

 “妈妈，你喜欢我吗？”

  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客厅，看来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了。

  他还小，才十岁，尚未进入叛逆期，处于需要我给予他足够安全感的年纪。言语背后的小心翼翼和惶恐昭然若揭。

 “我喜欢你。”我郑重地回答他。

  他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继而追问：“是那种就算我在学校考不到很好的成绩，我写作业拖拖拉拉的，我经常调皮捣蛋热你生气，你也会继续喜欢我的那种喜欢吗？”

 “傻儿子，妈妈爱你！”我给了他一个拥抱，增加他的自信心，“爱是无法割舍的血缘，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妈妈从怀孕时就开始爱你了。”

  显然，他并不满意我的答案，挣脱了怀抱，固执地问我：“那喜欢呢？妈妈，我想要你的喜欢。”

  小小的人儿，尚且说不出喜欢和爱的区别，却已经可以敏锐地分辨出两者的不同。

  爱与喜欢并不是同一层面上的感情。

  父母子女之间的爱是与生俱来，喜欢却会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爱并不一定喜欢，喜欢终能成就爱。

  我眯起眼睛回忆了一下——是从他对我露出天使般的笑容那一刻开始？还是他第一次喊我“妈妈”？或者，是他调皮闯祸却从不说谎勇于承担的品性？

 “就算你考不到很好的成绩，写作业拖拖拉拉，调皮捣蛋惹妈妈生气，妈妈还是喜欢你。”我顿了顿，摸了摸他头顶柔软的发，“因为啊，你是一个有担当有责任感的小男子汉。这样的小男子汉，值得人喜欢，不是吗？”

  闻言，他有些害羞，抱住我，小声说了一句：“妈妈，我爱你，我也喜欢你。”

  我应了一声，拥他入怀。

  我确实该打个电话给母亲，无需问她“妈妈，你喜欢我吗”，只是需要郑重其事地说上一句“妈妈，我爱你”。

  爱，应该得到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