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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遇到的灾难——文/蔡永平

来源:作者投稿  | 发布时间:2020/3/17

  娘属龙,庚子年娘八十岁。新冠肺炎来势汹汹,我宅在家中。很长时间里,没能这样陪伴娘,娘满是皱褶的脸乐成一朵绽放的牡丹花。看新闻里不断攀升的数字,接连沦陷的城市,我忧心忡忡。陷了两腮的娘絮絮叨叨,讲她一生遇到的灾难。

  娘的儿时在提心吊胆中度过,散兵游勇、土匪强盗时常骚扰山村,屋后的森林、沟壑、洞穴是娘和村里人的避难所。挨饿受冻不成事,能捡条命已是万幸。解放军来了,土改组来了,土匪消灭了,生活安定了,土地有了,生活有奔头了。

  娘生下大哥,饥荒年突如其来。为了活命,草根、树皮、观音土全填进了肚中。娘接连夭折两个孩子,娘擦着浑浊的泪水,说她昨晚梦见那俩个粉嘟嘟的孩子,张着嘴,伸开小手,向她讨要吃食。娘浮肿站不起身,处在生命的边缘。公社送来干薯片、干萝卜条、玉米面,救了娘的命,救了全村人的命。

  包产到户第三年春天,老天发淫威,纷纷扬扬下了一月大雪,积雪有二三米厚。家中养的四十头牦牛,插在雪中,冻成了冰雕;一百多只羊死了大半,剩下四五十只嗷嗷待哺。刚缓过劲有起色的生活瞬间掉入冰窟中。娘不吃不喝,绝望得有死的念头。县政府派来救援队,用拖土机铲开雪路,运来面粉和草料。天晴了,雪融了,草儿萌发,大山恢复了原有的绿色。

  上世纪九十年代,收秋九月的下午,娘和村里人在山谷里割马莲、收青稞。突然地摇山动,地震重创了山村。满天灰尘中,村里几户人家的房倒了,王老太太掩埋在废墟中。家里的土坯房撕开几道大口子,摇摇欲坠。娘把家搬到屋后的窑洞中,愁苦得一夜白了头发。军车来了,四面八方的人来了,送来了帐篷、面粉、牛羊肉。解放军、建筑工人热火朝天地在废墟上修建房屋。入冬第一场雪,娘把家搬进白墙红顶的砖房里,全村人住进暖和明亮的新房。

  进入新世纪,大山里发生了蝗灾。蝗虫黑压压盖住了大山,草场像被洗劫般干净。娘每天扛扫帚去打蝗虫,可蝗虫却越打越多。县城里来了专家,他们翻山越岭察看灾情。几日后,县上给每户送来三百只虫草鸡雏。每天早上娘吹响哨子,率领鸡雏浩浩荡荡杀向草场。鸡雏吃了蝗虫,蝗灾灭了,鸡儿长肥卖了,娘赚了许多钱。

  娘笑眯眯,指着村口值勤点飘扬的党旗,指着戴红彤彤党徽的值勤人员,娘信心满满地说:“有这么好的党和政府,有这么多贤才良将,没有过不了的坎!没有战胜不了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