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的石桌——文/曲斌
来源:作者投稿 | 发布时间:2020/3/12 |
说起石桌,人们往往会想到城里小区楼宇下,公园假山旁那些用大理石或者人造石制作的形状各异的供人们休闲的石桌。那些石桌,在我的心目中只有点滴模糊的印象。而让我回味的是那个由石碾和碌碡组成的别样的乡村石桌。
那个石桌坐落在英雄故乡常伦庄的一个小广场上,那个小广场的面积只有我们农家小院那么大,地面由两层石磨铺成,大概有五六百盘石磨吧。小广场东面刊板上以图片和文字的形式展示着当时农民使用的耙 、木犁、耧车、镰刀等农具和人们在劳动过程中形成的农耕文化。小广场北面是一个以石碾为桌面,由四个立着的碌碡支撑着组成的石桌。石桌北面是一棵苍劲的松树,它根部的土层部分的周围是六个石磨。我很欣赏常伦庄人民的创意了,刊板上的图片文字和那别具一格的石桌,那是一个小型的农具展览馆啊,它记录着家乡农业初期发展的历史,在那里,让我回到了那原汁原味的童年乡村生活里。
我的童年时代,家乡的田野里以种植小麦,玉米,地瓜和豇豆等粮食作物为主。从春耕到秋收,农民们以原始的劳动工具在田间劳作着。春耕时,乡亲们用牛拉着木犁耕地,然后用耙把地整平。我那时年龄小,我跟着耕地的伯伯叔叔们在后面捡用木犁犁出的碎石,春天深耕的土地上留下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播种麦子时用的农具也很原始,用人拉着耧车播种,那叮叮当当的耧车声,是一首悠扬的田园牧歌。那个年代,最忙的是三夏和三秋季节,农民们用扁担和小推车把丰收的庄稼运到打谷场上,然后进行打晒晾干。我最初的记忆里,农民们用梿枷打麦子和高粱等谷物。“笑歌声里轻雷动,一夜梿枷响到明。” 南宋诗人范成大的这句诗,是当时人们打麦子等谷物的写照吧。碌碡的发明,加快了人们打场的速度,打麦场上,人牵着拉着碌碡的牛打麦子,麦场上是赶牛的吆喝声和鞭子声,打麦场的空气中弥漫着悠悠的麦香。学校里放麦假时,我们在麦地里捡麦穗,在打麦场上,我们用镰刀剪那些没有打干净的麦穗。劳动累了,乡亲们在打麦场上小河边那棵大柳树下休息,我和许多小伙伴常在麦堆间捉迷藏。柳树下那条小河里流水清澈,乡亲们用小河的水擦洗着脸上的尘土和汗水,那时候没有雪糕,冰激凌现在这些饮料,乡亲们从村中的那口老井里提一桶凉水,放上几粒糖精,便是最好的饮料了,那时农民们很辛苦,但看到饱满的麦粒,脸上洋溢着希望的笑容。
那时农村应用最广泛的加工粮食的工具是石碾和石磨。对于现在的年轻人来说,石磨石碾是个陌生的字眼。但对于我们这些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来说,是有着深刻记忆的。当时我们村里只有三架石碾,人们按去的早晚的顺序轮流着在那里加工粮食,但邻里之间都自觉地相互帮衬着,你帮我推碾,我帮你扫碾上的粮食,大家互助合作着。我记得我们家在石碾那里加工最多的是地瓜干,我们兄妹推碾,妈妈萝面,把加工出的地瓜面做成面条。石磨基本上每家都有,我家的石磨在我家的西厢房里,最初我不会推磨,爷爷慢慢的教我们,我们推磨,妈妈萝面,石磨转动着,磨盘上的面粉渐渐地堆成了一座座小山,磨辊断了,换新的。磨盘转动的声音像一首悠扬音乐留在童年的记忆中。推磨很辛苦,但总觉得比推碾好,石磨推出的多数是面粉,馒头的味道总比地瓜面做的面条香甜,那个年代,我吃着石碾中推出的地瓜面走在去外地求学的乡间小路上,吃着石磨推出的面粉做的馒头,踏上了当兵入伍的征途……
随着生产力和社会的发展,许多农业机械应用农业生产劳动上,拖拉机、粉碎机、收割机的出现,极大的提高了农村的生产力,中国的农业有了飞速的发展,石磨、石碾和碌碡这些凝聚着中国劳动人民智慧和汗水的原始的农具,作为一种历史符号,渐渐的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了,偶尔可以看见碌碡隐没在草丛中,躺在水渠旁和在小巷的旮旯里,但那些农耕文明的遗迹,永远让人们难以忘怀。
英雄故乡常伦庄的乡村的石桌,洋溢着传统农耕文化的浓厚气息。那是一册精美的影集,它深深地印在人们的脑海里,唤起我童年的记忆,让我们记住那渐行渐远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