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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年往事 —— 文/唐胜一

来源:作者投稿  | 发布时间:2020/1/7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眨眼功夫,又过新年。

我问儿女们:“拜年去不?”小辈们齐刷刷地回答:“去!”这是意料之中,因为现在拜年多轻松啊!

  我小时候也喜欢跟随大人们外出拜年的,图的是能享享口福打打牙祭吃顿饱饭。但那时拜年可不轻松喽,不仅交通不便,几十里路程全靠两脚徒步丈量,而且还要带上拜年礼物。幼年时,我走不了那么远路,走一阵子累了,爹便蹲下身子招呼着:“来,爹背你一阵。”我虽然舒服了,可爹背着我翻山越岭累得直喘粗气。娘心疼爹,上来哄着我:“伢子,下来自己走,待会多给糖给你吃。”我想到有糖吃,心里乐开了花,满口答应:“要得,我下来自己走,多吃糖!”当天阴雨绵绵,泥泞的山路滑溜溜。我挣脱娘牵着我的手,撒腿小跑开去,一不留神,滑上一脚,跌跌撞撞摔倒下去。爹箭步冲将过来想要扶住我,说时迟,那时快,没能把我扶住,连他自己也摔倒在地,手上提着的拜年礼——一块猪肉、一封糖包也摔了。娘把我扶起,叮嘱我:“站好,别再摔着。”然后蹲身下去捡起那块满是黄泥的猪肉递给爹,再又和着泥沙一把一把地捧起摔散的白糖,小心翼翼地放到摔烂的包裹纸上包裹好。现在想来,那肉那糖咋吃啊?我年少不知痛,往衣服裤子擦干两手泥巴,便迈步前行,却被娘一把拽住:“走啥?你走又得摔跤。来,娘背你。”就这样,娘把我背到了外婆家的院门口。我喜欢外婆,总是给我好吃的,总能让我开心。“外婆!”我大喊一声,高兴得手舞足蹈,结果连同将娘一起摔倒在地。门外张望的外婆见着,急急忙忙赶过来,埋怨着说:“看你们这一家人摔的,都成泥人了。雨天路滑不好走,改天来拜年不行啊?”老人家一把抱着我:“崽崽没摔伤吧?”

  我懂事时,乡下有了一些“经销店” 和“代销店” ,给我们拜年方便了不少,每次快到亲戚家门口,才在“经销店” 和“代销店” 买上拜年礼物,免得从家里带而一路艰辛。我记得爹娘买糖封时,都对店主说:“称八两一封的。”我奇怪地问:“咋不称一斤一封的?”娘被我问个满脸通红,拉我走到一处角落悄悄告诉我:“蠢崽,我称八两也是一封,人家难道晓得我这不是一斤一封的呀?我们省下几角钱,好买笔让你读书写字。”这次我们是去姑妈家拜年,快到时,也进了附近的一家“代销店” 。“给我称几封糖。”爹刚说完,我接着补充:“称八两一封的。”爹睁圆两眼凶巴巴地呵斥我:“大人办事,细伢子莫打岔。去,滚一边去!”我委屈地跟娘说:“你们不是常买八两一封的糖包拜年礼么?”娘当即没有回答我,直至回到家里才告诉说:“买糖封拜年是有区别的,去一般亲戚家买八两一封的,而去主要亲戚家呢,则要买一斤一封的。懂不喽,崽崽?”

 我处对象时,头一届去对象家拜年,那可得挑上两大担呢。改革开发初期,农村实行了土地承包联产责任制,农民在埋怨声中获得了更大的自由,获取了更多的利益。用我们爹娘的话说,能有饭吃,能有衣穿了。那时,我一个农村小伙子,刚刚20岁就处了对象。去对象家拜年,年礼没省着,给对象爷爷奶奶及父母的年礼就有一大担:两块大肥肉,三条中档香烟,四对瓶装酒,五样糕点,六包糖封,等等,我挑着挺沉的,一路汗湿了衣衫。还有去对象家的伯叔和舅家以及三大姑四大姨家的拜年礼,更是重重的一担,由我请着身强体壮的表哥担去的哪!

  这之后,拜年礼逐渐地发生变化,一般不用猪肉作拜年礼了,因为一块猪肉年礼送到这家、拿到那家,送来拿去的十多天,几乎变了颜色有了臭味;也不用糖封了,因为大家都晓得吃糖多了会影响身体健康,等等。替而代之的是烟、酒、保健品之类,遗憾的是一时间假烟、假酒、假保健品泛滥,没几年,又改了,人们只好直接用现金做红包作为拜年礼了。几年前,随着微信和支付宝等的普及,不少人则改用微信红包或转账支付宝红包作拜年红包礼了。而现今,时兴人到人情到的拜年礼了,同辈之间,相互走动,聚聚吃顿饭就可以了。对长辈,则仍要敬上红包礼金作拜年礼的。去年,我去三舅家拜年,习惯性地忘了带现金。我对表弟说:“老表,我身上没现金,给你妈妈的拜年红包,只能用支付宝转账给你了。”三舅妈一听,立马掏出手机来,瞪我一眼,张开无牙的老嘴,管不住风地说我:“这伢子,微信转拜年红包,直接转给我嘛。”我惊奇地打量着古稀的三舅妈,说:“舅妈,你开玩笑吧,你会玩微信?”三舅妈靠近我,指指手上的智能手机:“你小子瞧不起舅妈是不?来,扫舅妈微信收款码。”我奇了怪了,也真的服了:三舅妈根本就不识多少字,咋就还学会了玩智能手机呢?

 今年还差几天过年了,我早已心下盘算,要多去亲戚朋友家走动拜年,不考虑年礼,但心意务必要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