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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端午粽 - 罗旭初

发布时间:2016/6/8  | 来源:作者投稿

小时候,最喜欢而又难忘的事有两件,一是过年,过年有鞭炮放;二是过端午节,过端午节可以吃得奶奶包的粽子。
又是一年端午至,浔城的大街小巷弥漫出了浓浓的粽香。每到此时,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奶奶,想起了她包的粽子。
小时候每年过端午节,包粽子用的芦苇叶子全是奶奶从乡下亲戚家亲手打回来的。先把叶子煮一下,再洗一下凉干,同时把大米用水淘洗一下。记得奶奶先用三到四片叶子相互重叠着摊成一排,再把叶子头部卷成圆锥状,用勺子将米把里面填满,再用叶子的剩余部分将大米裹好密封,最后再用一片叶子沿粽子四周缠绕一圈,用手指摁住余留的叶子尾,用穿针从粽子中间插进去,再把细长的叶子尾穿进针孔里,从另一面把穿针慢慢拔出来,这样就把那细长的叶子尾带到了粽子的另一边,再用手慢慢把叶子收紧,一只又大又好看的粽子就完工了。我总爱捏着那细长的叶子尾,把粽子拎起来看,就像欣赏一件件精心制作的工艺品。有时粽子里还要放些红枣、红豆等,使得粽子的品种更加丰富。
奶奶包的粽子有两种:一是方头粽,一是尖角粽。我最喜爱的是那宝塔状的尖角粽,用两只尖角粽绑在头上,就成了一对“牛角”,仗着它,便可以去小朋友处一逞“威风”,疯够了,才能在胜利的满足中美美地将那“牛角”吃掉。
粽子一般都是头一天晚上包好,端午节一大早奶奶就起来煮,煮粽子时还要放些鸡蛋或鸭蛋一起煮。等我起床时,灶房里早已飘出粽子诱人的香味了。因为包的粽子较多,多余的粽子总要放进大瓦缸里用水养起来,吃较长一段时间。我之所以了解如此多的细节,因为那时我是奶奶的小帮手,专做插穿针、数粽子之类不需技巧、不用费力的小活。
我们家住在镇上的一条街中段,立柱木板房。每当端午节将届,家家户户的奶奶、婶婶、阿姨们淘米的淘米,洗豆的洗豆,擦粽叶的擦粽叶……奶奶更是忙得不亦乐乎,大家公认:奶奶的粽子一出锅,百步之外便能闻到清香。确实,奶奶的粽子取料最考究,咸菜“黑如油”,芝麻“乐悠悠”……凭着这般正宗,奶奶的粽子在邻里颇有些名气。
我从高中寄宿学校以后,就再也没有时间看奶奶包粽子了。随着奶奶的辞世,让我今生彻底失去了这样的机会。那美好的情景,只能在一次次的回忆中再现。
记忆中的奶奶,是一位看重友情和亲情、乐观豁达的女人,每次粽子煮好后,她都不忘给邻居送上尝尝。有一次,我“学农”归来(那时读书都要不定期到生产队参加义务劳动),正好是端午节,只见在一只竹篮里放着许多粽子。奇怪的是,这些粽子像一颗颗宝塔糖,玲珑可爱。正我诧异间,妹妹说:“这是奶奶特意为你包的,她说你吃粽子爱吃一个尖尖。”我还清楚的记得,小时每过端午节,奶奶还给我们耳鼻孔上涂抹雄黄酒、再咪上一小口雄黄酒。说是只有端午这一天,用雄黄酒涂抹过耳孔鼻孔后,就不会担心虫子之乃至许多害虫信意钻入,造成不必要的慌恐。每每想起,确实蛮有趣。
奶奶的身体状况向来挺好。除了血压有点偏高,并无其他患疾。她老人家长方脸,慈眉善目,一看就是那种让人信赖、容易亲近的人。即使生气时也常是脸上带着笑意,换句话说就是她不是真心生气。她从不羡慕人家的富裕,也不嫌弃别人的贫困,把我们们调教得温文守矩,知书达理。那时候,家里很难得开个荤,每逢此时,她都要盛一大碗米饭挟些荤蔬菜送给左右邻居家;有时菜比较丰盛时,则送一碗米饭大半碗菜;把大家都安顿好后,留给她自己的只有那诱人的香味了。
奶奶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但她没有缠过脚,一双勤劳的大脚踏遍了她生活的这方土地。她那双没有缠过的大脚,有力地支撑着虔诚的她。
奶奶是个极其“讲究”的人。每每走亲戚出远门,都要洗涮梳理一番。那时候牙膏牙刷还没普及到农村,她总是先用食盐涮涮口,然后洗脸,再把长长的头发梳理一下,绾起来,用黑色的网鬏网起来,用簪子一插,最后换上那身洗得有点褪色的黑市布衫,腰间别一条小手绢,臂上挎个小竹篮,遇上下雨天时手里还要打把油纸伞。这身打扮总给人一股净雅、清爽的感觉,就像她调理的菜园一样,一行行、一垅垅,整齐有序,一丝不苟。
中国的端午节,有着浓浓的历史文化,神舟大地上,在端午节前后,便有着浓郁的传统节日风味。端午节对于我,也有着别样的情怀。怀念家乡,怀念亲人,似乎总是在特定的节日里更加的浮现在眼前,镶嵌在心里。
端午节忆起奶奶,是因为身体里流淌着的血脉亲情,是为追忆淳朴的乡风习俗,更是盼望代代传扬那勤劳、善良、宽容的立身处世的基本准则。
唐代郑谷诗云:“诸闹渔歌响,风和角粽香”。吃粽子,过端午,便会回想起奶奶当年对我的祈盼:要像粽子一样结实、有心、味正。我想,奶奶所说的结实、有心、味正,不就是要我永远实实在在、正正直直地做人么!奶奶早已离开了我们,然而这位平凡的老人和她那特别的粽子以及对于我那朴素的教诲,使我每到端午节到来之前就会想起她,深深地怀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