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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文坛 - 苏里南中华日报

西瓜豆酱香

2024/7/4  |  来源:中华日报

  西瓜豆酱,顾名思义,就是用西瓜和大豆酿的酱,又简称豆酱、西瓜酱。

  记忆中,三伏天正是制作西瓜酱的好时候,过程比较繁琐,也比较漫长,急不得快不得。

  首先,母亲把金灿灿的黄豆冲洗干净,然后浸泡一天一夜,这样黄豆吸足了水分,便于煮熟。

  第二天,母亲把浸泡好的黄豆盛出来,放在厨房那口黑黢黢的大铁锅内,倒入清凉的井水,燃起熊熊的灶膛火,直至厨房氤氲着浓郁的豆香,这时的黄豆显得更加圆润饱满。馋嘴的我迫不及待地盛上大半碗,里面撒些盐,淋些芝麻油,搅拌均匀,抓一把填在嘴里,软糯咸香。待锅里的热气散尽,母亲把黄豆捞在大盆里,掺入适量的雪白的小麦面粉,用双手把黄豆与面粉充分拌匀,确保每一粒黄豆都穿上白纱衣,像极了结茧的蚕。

  母亲把一粒粒“小白蚕”均匀地摊在几块用高粱杆做成的篦子上,再覆上一层小棉被--蓖麻叶,放置在屋内阴凉的地方,让黄豆自然发酵。渐渐地,豆子身上发出了细细密密的绒毛。大约一周左右,掀开叶子,整个篦子上满是一层毛茸茸的黄绿的霉醭。母亲把篦子端到外面,放在通风向阳处。经过一两天烈日的暴晒,潮气尽除,豆子变硬,母亲把它们倒在簸箕里,揉搓、颠簸掉霉醭,准备与西瓜融合在一起。

  做酱用的西瓜都是父亲在自家瓜地里精挑细选的上等好瓜。父亲三下两除二削去外面的绿皮,然后大刀阔斧地把西瓜切成不规则的小块,我在一旁时不时地捏几块一饱口福。

  刷洗好的大肚子的酱坛满怀期待地等待着顾客入驻。母亲先在坛底摊一层霉豆,父亲则在上面放一层西瓜,然后撒些细盐,丢入花椒、八角等大料。就这样,一层霉豆、一层西瓜、一层料地铺排着,直至到坛口。父亲用塑料薄膜把坛口蒙上,用细麻绳缠绕几圈扎紧,又吃力地把酱坛搬到平房上面。这里高处向阳,酱料可以充足地吸收热辣辣的阳光,促进微生物快速分解转化。至此,制作西瓜酱的人工步骤完成,剩下的就交给太阳和时间了。

  酒是陈的香,西瓜酱亦如此,晒的时间越长,酱香味就越浓郁。一个月左右,就可以开封取酱了。母亲盛出一碗西瓜豆酱,锅内放油加热,葱段、辣椒入锅,爆炒出香味后,倒入西瓜酱翻炒,霎时间,酱香四溢。炒熟铲出锅,我掰开馒头,夹入些西瓜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西瓜的微甜、黄豆的酱香混合着馒头的麦香及大葱、辣椒的香辣,那吃得叫一个痛快。不一会儿,一个馒头就下肚了。

  初三时,由于家离学校比较远,为了腾出时间备考,我中午经常不回家吃饭,午餐大都是馒头蘸母亲炒的西瓜酱。那一年,初中毕业,我考入了人人羡慕的师范学校,西瓜酱功不可没。父亲有时出远门,也是捎用玻璃罐头瓶装着的西瓜酱。在缺瓜少菜的冬季,西瓜酱更是我家餐桌上必不可少的菜肴。在那个清贫的年代,西瓜酱丰富了一家人的味蕾,久吃不厌。

  现在,农村制作西瓜酱的人越来越少了,西瓜酱更多地出现在商店超市内。可我还是很怀念母亲制作的西瓜酱,那里面,不仅仅有着美好的酱香,还有着绵绵的亲情和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