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开交的架势，引来了年迈的母亲。她把女儿拉到一旁，颤颤巍巍地打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钱袋，很多一角的硬币、纸币滚出来，一股浓浓的汗渍味道扑面而来。我把母亲的钱摊在桌面，一张一枚地清理。总共14元8角钱，我们却清理了很长时间。“拿去用，诗儿。吃一顿饭够了吧。”女儿再三推脱，母亲只好收拾好钱袋，闷闷不乐地回到自己的卧室。
母亲的这些汗渍斑斑的零钱从哪里来的啊？一个大大的问号迅速根植于我们一家人的脑中。
那天上午单位要填个表，我步行回家取个证件。从单位到我家，途径一个市民广场。走着走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牵引了我的目光。行人如织的广场里，一个年迈的老人正弯腰拾起地上的矿泉水瓶——她是我的母亲！她不是说天天跟楼下的张阿姨去公园做健身操吗？怎么一个人在广场拾矿泉水瓶？一团迷惑笼罩着我，我要看个究竟。
一个年轻人手握一瓶矿泉水，边走边打着电话。母亲紧跟在年轻人后面，等待年轻人扔掉矿泉水瓶。年轻人加快了脚步，母亲很快就跟不上了，但她的目光紧紧锁住年轻人。没过多久，“哐当”一声，年轻人扔掉了矿泉水瓶，母亲三步并着两步，很快就拾起了矿泉水瓶。瓶子的水没有喝完，母亲将水倒掉，再将瓶子掷于地面，用脚踩瘪，迅速地装入她早已准备就绪的尼龙口袋里。她的尼龙口袋有些鼓鼓的，看来装的瓶子应该不少。
不一会儿，一个穿戴漂亮的女孩手拿一叠精美的广告单来到了广场。每路过一个人，女孩就上去发一张广告单，嘴里说些什么，大概在介绍广告单的内容。我只关注发广告单的女孩了，母亲去哪里了？目光旋转一圈，我发现了母亲——她早已守候在广场边一个垃圾箱前。聪明的母亲！她知道现在很多人不看路边分发的广告单，拿到广告单后，很快就将广告单塞进垃圾箱。果不其然，拿到广告单的过路人，根本不瞧一眼，就直接往垃圾箱里塞。母亲站在垃圾箱边，主动伸手去接过路人手中的广告单。不大一会儿，母亲的手里就有很厚一叠广告单。她或许怕发广告单的女孩看见，很快就将广告单塞进尼龙口袋里，与里面的矿泉水瓶融为一体。
我不想打扰母亲，匆匆离开。
晚上回到家，我将此事告诉妻子和孩子，谜底终于揭晓——母亲那些汗渍斑斑的零钱原来是她拾废品赚来的。一番研究，大家觉得此窗户纸不宜捅破，免得伤了母亲的自尊。
既然母亲愿意拾废品，那就让她去干吧。她乐意的事情，我们又怎能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