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儿上了芒砀山。
兰儿是一个人上的芒砀山。
那天,兰儿的娘死活没能挡住兰儿,便捶胸顿足,呼天抢地。
芒砀山古木参天,怪石嶙峋,陈胜被叛徒庄贾杀害,埋葬此地,后来刘邦曾在这里斩白蛇起义。
芒砀山上有土匪。
匪首胡大嘴,有百十杆汉阳造,百十号兄弟。
兰儿的娘说兰儿疯了,羊入虎口,没个好。
兰儿不管,她一心为爹报仇。
兰儿的爹是地主袁麻子命人打死的。袁麻子梨花节上看上了兰儿,托人说媒。兰儿不愿意。爹娘也不愿意一个十八岁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六十多岁的糟老头子做小。爹说,人穷志不能短,不能把闺女往火坑里推。
袁麻子提亲不成,大骂兰儿的爹是狗坐轿子不识抬举的东西,又差家奴把兰儿的爹“请”去,一顿毒打,强行兰儿的爹在一张借据上按了手印。
兰儿的爹回到家一口一口吐鲜血,血尽了,也就咽了气。兰儿见爹不闭眼,发誓要替爹报仇,兰儿的爹这才合上眼。
兰儿的爹刚入土为安,袁麻子差人来催款,限一百天之内还清一百块大洋,不然拿人抵债。
兰儿家虽穷,何曾向袁麻子借过一文钱?明明就是讹诈。兰儿想报官,兰儿想入了洞房伺机杀死袁麻子,可这些想法又被她一一否定。
兰儿决定冒一次险。
兰儿还没靠近寨门,就被土匪挡住。土匪见她乌发大眼一点朱唇身穿孝衣,说,回去吧,这里不要女的。兰儿说,我是找你们当家的。
土匪引兰儿进了大寨,去了聚义堂。
你到底是什么人,找我作甚?聚义堂上一声大喝如雷
兰儿惶惶抬头观看,那中年汉子,皮肤黑亮,嘴叉子扯耳边,张开状如小瓢,两颗金牙,闪闪发光。
小女子兰儿,我是来告状的。
告状上公堂,关我鸟事。你一身孝衣,娘的,真是晦气。
官官相护,天下乌鸦一般黑,小女子走投无路,申冤无门,才来到这里。既然是聚义堂,想必都是些英雄好汉,主持正义。
哈哈哈,你不但小模样长得娇嫩,还挺会讲理。娘的,说吧,要老子作甚?
兰儿哭诉不止。胡大嘴听着听着拍案而起,娘的,狗日的天良丧尽,老子为你做主。不过,事成之后,你怎么谢我?老子从来不干亏本的买卖。
兰儿两眼含泪,只要能报父仇,我做什么都愿意。
中,那就做我的压寨夫人。
当夜,胡大嘴带领七十余名兄弟下了山。
王麻子的二十多名护院不堪一击,枪一响便抱头鼠窜。胡大嘴抬手一枪崩了王麻子,又吩咐手下不得伤害其他人性命。众匪抢了不少金银马匹。
夜半时分,山寨灯火通明,人欢马叫,胡大嘴凯旋而归。
兰儿听到胡大嘴为父亲报了仇,心中欢喜。又一想与胡大嘴结为夫妻,不寒而栗,心里不是滋味。
大嘴唤来兰儿,问,你说过的话还算吗?
兰儿咬咬牙,说,算。
嗯。不过,老子已有夫人,虽丑,但知道体贴,又明事理。你嘛,就回家去吧!
兰儿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劲跪地磕头。
胡大嘴摆摆手,算了算了,老子早就想杀这个狗日的袁麻子,只是他兄弟是县维持会的会长,怕得罪不起。你回去之后,今日之事,万万不可向别人提及,以免惹火上身。
兰儿暗自称奇,这个大嘴,不仅有情有义,还胆大心细。便说,我不走了,跟着夫人,做个丫鬟,怎么样?
胡大嘴开怀大笑,这个我说了不算,得问问夫人。
胡夫人四十来岁,相貌端庄,和蔼可亲,无儿无女,见了兰儿,满心欢喜,当下认作义女。
胡夫人说,不是娘不留你在山寨,这刀尖上舔血日子,终难长久。有好日子过,谁愿意做匪,都是活不下去,大家才聚到这里杀富济贫。闺女,还是下山去,找个好人家,过安稳日子。
兰儿说,爹娘大恩,女儿永世不忘。
胡夫人派人连夜护送兰儿下山,因此,兰儿逃过了一劫。
第二天,日伪军包围了芒砀山。胡大嘴带领兄弟浴血奋战三天三夜,杀死日伪军六十余人。
胡大嘴与夫人阵亡,一百多兄弟,最终也只有五六人突围出去。
不久,芒砀山又出现一股土匪,行踪飘忽不定,匪首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举的是胡大嘴的“胡”字大旗,专打日伪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