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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里南印象之——红豆

发布时间:2023/9/30  | 来源:刘庆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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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于远行的人,乡思、相思是难免的——于故乡,故人,亲人亦或情人。

  人言南国红豆最解此情。可是我至今也说不清什么地方算是南国?红豆什么样?除红豆外南国还有什么?

  一个偶然,在南美的苏里南,一个加勒比海边的小国家,我似乎发现这种代表相思的植物——红豆了。

  我的认知里棕榈树是南国的产物,和红豆大概在一个地方。我生在北地,正所谓南辕北辙,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我又是个疏懒的人,北地的很多树种我都不相熟,何况是生在南国的,所以和棕榈树始终不见。于南国的树种本身知道的也不多,香蕉树,椰子树是最初相知的,也是听说最多的,后来又加上了芒果树与木瓜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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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香蕉总是让我想起一些往事,应该是四十前的事,我乡下的一个小表弟到我们家来走亲戚那年他不到十岁,我的母亲买了一小坨香蕉给他,那时是很贵的,我们都捞不到吃,我的小表弟吃完后悄悄的和他的母亲也就是我的舅母说:那个绿茄子没有吃够。当时是个笑话现在却挺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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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记得是八几年的事了,我去乡下外祖母家,中途到姨妈家歇脚,那是一个小县城,正遇上我的姨姥——外祖母的妹妹,也是一个乡下老太太,正在我的姨家,悄悄的和我说,想吃香蕉让我给她买点,好像四块五一斤还是一公斤我忘记了,当时也是很贵的,我大概是买了一两斤吧, 我那时好像还没有参加工作。虽然自己也很想吃,可是终是太少了。那真是个贫瘠的时代。

  我的姥姥、姨姥已经作古多年,就是我的父母也已不在很多年了,想起他们就总是有泪的感觉,都是一辈子,却艰难的连个水果只有垂涎的份,人间的事真是难解难说,像于今很多时候即使香蕉放在面前却也不再有什么激情、渴望、无动于衷了,时代确实进步了。

  那些年知道香蕉树产于南国却始终不见,零六年春和一个同事在河北的鹿泉,那里有一个据说是华北最大的植物园,很大的温室里,第一次见到了香蕉树,我是个粗心的人,看过就看过了,我的同事却是个很细心的人,有时候真挺奇怪,一个很壮的汉子心却很细:仔仔细细的观察、抚摸、嗅闻,他的举动加深了我对香蕉的印象,不然如我的性格就会走马观花般一晃而过了。

  椰子树是那些年电视上总有广告什么:椰风挡不住,不看都不行,那些年电视是最好的消遣工具,所以椰子树也深入了我的记忆。其余芒果和木瓜都是在到南美以后相熟的。

  近来总是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本以为都忘却了,如今却屡屡出现,原来只是躲在记忆的角落罢。我终于到了只剩得回忆的年龄了,希望和憧憬都不再出来搅扰我了。

  于棕榈树相熟也是在南美苏里南的事,那是南美洲的一个小国,在大西洋畔加勒比海边,这大概是一个和南国相似的地方,却离的更远。初见棕榈树的时候,我总是把它和椰子树相混淆。这其实也不能怪我,都是高高的个子,笔直的树干,顶着疏疏的几片大叶子。那样子实在是差不多,我又不是个心细的人,得过且过,不求甚解,自然就眼拙了。不过后来终于知道椰子树也是棕榈科的,大概就是狼和狗的区别吧,都是犬科。也就不能怪我眼拙了。

  我终于分清它们的区别了,就像狼和狗叫的不一样。我们院子里最多的就是棕榈树和椰子树,棕榈树在大道两旁,是我上一次来时这里种的,七年前的事了。椰子树在岔路的两旁是有这个院子时种下的,年头更多一些,十年了。

  无所事事的一天天,让我有了闲情细品它们的不同了,我总算是弄清了它们的区别,椰子树的树叶一根筋分下两片叶,叶子一缕缕的,有点像美人低垂的眼睑,长长的密密的睫毛,有些羞涩的意味,如果铺开了又好像我们那里卖的手工的大蒲扇,总让我想起电视剧《西游记》里,铁扇公主的芭蕉扇来。棕榈树的叶子却不同了,一根筋周围长满了一缕缕的叶子,像个鸡毛掸子,毛茸茸的,以前家里有一根,用来清洁灰尘。只是棕榈树上“鸡毛掸子”太多了,中间拔出一个如剑样的芯来,我就总想起英国女王的皇家卫队来:毛茸茸的大帽子,手执一根长剑。还有椰子树的果实很大,在椰子树叶的根部聚集;棕榈树的果实是在树干的中间,生出一堆如小树样的东西,结满了如荔枝般大小的果实。虽然两种树的树干都如缠了麻样,可是棕榈树树干上面一段是光滑的,果实就结在麻样与光滑的接触处下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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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里的椰子树和棕榈树都结果了,那些椰子从青色到褐色很长时间不掉落,太多了或许也是太难弄,没有人想着去喝椰汁吃果肉了,就那么老去了。真是物以稀为贵,多了就不珍惜了。

  棕榈树的果实却要小得多了,我说不清棕榈树几年开花结果,不过今年却有好几颗树结果了,这个世界真的很神奇,棕榈树的果实不在树叶间却只在树干上生出几棵“小树”,“树”上满是果实,乒乓球大小,只是没有那么圆,一个挨着一个,一大堆红红的,把“树枝”都压弯了,伸手可及,可爱极了,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了那首关于红豆的诗来,这多年的浪迹,那些恼人的相思,乡思里,却从没有它的影子,大概那是雅人们的品味,于我这种人相思里掺上红豆,就觉得有些矫情了。可是却无端的想起来了,再者这个“红豆”大概也并不是王维的红豆,不过总归是红色的果实,权且伪装一回吧,以假乱真以应付这羁旅异乡的日子。

  这红红的果实看着就觉得一定很美味,可是却不敢下口,自然界的很多事情说不清楚,越是漂亮或许越是危险,就像金庸先生说过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会骗人,这也是有根据的:野生的蘑菇也是越好看,色彩越鲜艳,毒性越大,所以面对这红红的果实我也很是犹豫,可是又耐不住心瘾,垂涎三尺,还是查一下吧,上网查了一下,如我所愿,果实无毒,可以吃,还很有些营养价值,对身体有些好处,这正对了我的心思,悬着的心也可以放下了。棕榈树的果实果肉并不是很多,和荔枝类似,也是里面一个大大核,吃起来没有什么味道,只是嚼到后面,清爽里有些微酸,我似乎品尝过这种味道,可是又说不清是什么果,似乎是一种梨子,这大概就是相思的味道吧,有些酸楚,淡淡的。

  我一直认为棕榈树是南国的产物,可是网上查后才知道,原来棕榈树的原产地是在中国,并且不止生在南国,河北、山东也有出产,这让我很是惊奇,真是才疏学浅,孤陋寡闻了。不过河北,山东我都去过,却没有看到,也或许是我没有注意,我的粗心常常让我错过很多风景。唉,还有世间事我不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知道的大概也就是所说的沧海之一粟,九牛不能一毛。

  这几天常常在这些棕榈树边驻足,看那些豆子从小到大,从青涩到红润。想象着这“红豆”怎么就和相思挂上钩,王维做这首诗时什么境遇?什么想法?

  忽然忆起时近中秋了,“身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这也是王维说的,越是佳节,相思越盛,本是常情,可是到了文人的笔下就高雅的很了,这“红豆”也来的正是时候,也让我风雅一回,却是难得。

  中秋的晚上,依旧是一个人的夜晚,来回的走在棕榈树旁,那些棕榈树果让我的相思里满是红豆了。

  今晚的明色不愧是一年最好的:大大的红红的一轮。似乎也染了相思的颜色,变身成“红豆”了,只是就这一个有些孤单了,如孤独的我,同病相怜,我有些同情起这孤独的月亮,我不知道她对我是什么想法?是不是笑我的无知与幼稚,这一晚会有多少人仰望她,陪伴她,她怎么会孤独?孤独的只是我自己而已!不过她确实勾起了我无限的情思,这一轮大大的“红豆”于今夜又将勾起多少人的相思、乡思呀!多少人为此难眠了。且南国、北地、世界各地有华人的地方都会有她,这一点胜却了人间无数的小红果了。忽然有些感慨:

  何人与我同瞻月,何人与我共徘徊。 今夜风悄声亦小,但愿余生和月老。

  其实相思亦或乡思这种雅事,于我这种人关系不大,这些年的远行、浪迹、漂泊、羁旅,已经使我的情绪如秋水般了无波澜了,让我有“心如死灰”之感,觉得于行路人哪死哪埋也是不错的结局,就如秋风落叶般,唉,乡思已淡,相思与谁?可是近日忽起落叶归根的念头,或许是到了:其鸣也哀,其言也善的时候,归期将至,如朱自清先生于《背影》里所言大去之期不远矣。故园的那些飞雪冰霜也不在心头凛冽了,有了些爽意。这个时候“红豆”的出现,于我契合的恰如其分,是雪中送炭也好锦上添花也罢,总归来的是时候。我也品尝了一点乡思的滋味——终是无病呻吟吧。

  月光透过棕榈树的枝叶,照到沟渠里,静静的水面上,一小片绿叶,浮几朵莲花,也是小小的,黑夜里也看得出它的白,感谢月光了。

  这天上的明月,水面的荷花,岸边的棕榈,红色的果实,还有孤独的我,在这中秋的夜里,一起感受着软软的风,那风款款而来,轻轻的拂面而去,我希望它是故乡的风,可是终归是希望,故乡的风不会这么软,这么柔,故乡的风总是有些硬气。

  忽然想起这个时候,于故园中秋已过,不由得望向月亮:你的红是染了故乡的秋色?还是带来了故乡的情丝?是仰你的人热烈你的心绪吗?

  就又想起了那首关于相思的诗来: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堤边红豆水上荷,明月共我忆蹉跎。

  六十年来风携雨,最是相思梦不得。

      刘庆丰

  二零二三年九月于苏里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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