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走了,身子骨硬朗的娘,一下子衰老了,头发白了、背佝偻了,走路也颤颤微微了。
娘捶打疼痛的腿:“唉,这老东西呀,到那边了,还不放过我哩。”
爹娘一起生活了五十三年,吵吵闹闹了一辈子,相伴相守了一辈子。
儿子在村里搞养殖,赚了钱。在河对面的开阔地,修建了阔气的两层楼房。一家人从老屋搬进了楼房中。
儿子要拆老屋,娘拦住:“留着吧,占块宅基地。”
有人出高价买老屋和家具,娘拦住:“留着吧,你爹置办的家业不要破败了。”
有人要租老屋,娘拦住:“留着吧,不差那几个钱。”
每过几天,娘拄着拐杖,佝偻腰,蹒跚着淌过潺潺的小河,气喘吁吁爬上山梁。娘的白发在山风中乱舞。
娘慢吞吞地走进山坳里的老屋。娘抡起铁锹,铲净院中杂草;娘挥动扫帚,扫净院前屋后;娘拿起抹布,擦净屋中的灰尘。
明亮的阳光照抚空落落的老屋,娘扶着酸疼的腰,擦着满脸的汗水,眯着昏花的眼,瞅着老屋里的旮旮旯旯,用枯树皮样的手,摩挲老屋的角角落落。
过去的一万九千多个日子哗啦啦涌到娘眼前,娘低下头,擦拭眼角的泪水。
儿子来找娘,嗔怪道:“娘,这破屋子,不住人,还费力收拾啥呀?”
娘通红了核桃脸,喃喃说:“你爹是个干净人,他回家,看到家里干净,他高兴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