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海天大酒店里灯火通明,衣着光鲜的宾客们在精致宽敞的大厅里络绎不绝着。
一个中等身材,体型微胖的中年男子走进了餐厅的一个包间里,里面坐着的三个人看到他立马都站了起来,他也连忙走上前去伸出右手,你好!第一个人边握手边自我介绍,我是龙发公司的张振明,今日得见董局长,不胜荣幸!董局长一脸笑容,幸会,幸会!第二个人是康泰公司的老总李伟,他们之间也是一连串地久仰,久仰!最后一个是他们局里的办公室霍主任,他们也象征性地握了一下手。
寒暄之后,开始进餐,虽然只有四个人,却满满地摆了一大桌子山珍海味,美食佳肴,旁边放着茅台酒,间或撂着中华烟。董局长一边满意地砸吧着嘴,一边被三个人轮番地恭维烘托着,不由得红光满面的。
酒足饭饱之后,开始进入正题。海天大酒店是一家大型的综合酒店,不但有餐厅,宾馆,还有专供宾客们休闲的娱乐场所。他们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走进了一间豪华的麻将室。董局长先在北门坐下,然后其他三人才依次落座。麻将开场,第一轮董局长先来了个开门红,自摸八万胡了一把。众人连声夸赞他运气好,牌技高。董局长笑眯眯地谦虚道,哪里哪里,瞎猫乱撞的。
打麻将是董局长一直以来的业余爱好,可是由于公务在身,不能明目张胆地玩耍,于是他就让他的心腹办公室霍主任只在每周五晚上给他组织一场麻将,小范围秘密地进行。他喜欢打麻将时那种轻松,祥和,欢乐的气氛,可以把工作中的压力和烦恼一扫而空。自从当了局长以后,他感到他的手气和牌艺也愈益出色,每次都盆满钵盈的,他也就更加痴迷而趋之若鹜了。
麻将还在进行中,虽然董局长也输了几把,不过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钱,反而给无聊的平顺点缀调剂一下。张振明看到董局长有些放松和皮沓,就试探地问,听说贵局准备招标一个市政工程项目,不知道我们公司能否有幸参与啊?李伟见状也跟着说,听说贵局正在面向社会招聘一批大学生,我儿子刚毕业,希望董局长多多照顾啊!正在无意识地想要发呆的董局长听完后激灵一下回过神来,然后笑着说,休息时间不谈公事,不谈公事。张振明和李伟也连忙打住随声附和着。霍主任在一旁也讳莫如深地笑了笑。
打到午夜,董局长已经赢了八九万。张振明看董局长的兴致依然很浓,于是提议道,反正明天不上班,不如我们今天玩个通宵,筹码加大,痛痛快快地玩一次。在董局长笑而不言的默许下,几个人投入到了更加激烈刺激的博弈中,麻将室里烟雾缭绕,逐渐进入到了白热化的状态。等到结束时,董局长收获了将近有三十万之多。
虽然这些都是凭本事挣来的钱,董局长终究是有些过意不去。这天他让手下审核了一下已经报上来的龙发公司的投标资料,手下说,基本上满足竞标要求。于是他说,那就交给他们做吧。他又看了看李伟儿子的简历,大专毕业,而上级给他们的招聘信息上要求的第一学历是本科,他看着简历上的“大专”两个字,只能发出爱莫能助的叹息。他很谨慎,他知道孰轻孰重,他有一条自己设置的中庸而又稳妥的底线,他不会为了一些不相干的人和事而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里,所以他的乌纱帽一直都稳稳当当地戴在头上。
后来董局长退了二线,可是打麻将的爱好却是依然如故。这一天他又让霍主任给他找人打麻将,霍主任正在为服务新来的局长而忙得不可开交,可是碍于老领导的面子也只得勉为其难地为他张罗起来。霍主任打了很多电话,人家都不愿意来,后来总算是约到了几个,却都是以前陪着董局长来牌没少输钱最后却又都没有办成事的人,这其中就有康泰公司的李伟。
按照老规矩还是先吃饭,吃完饭之后他们就进入了麻将室。刚一坐定,董局长就感觉到今天好像是哪里有些不对,可是具体又说不上来。事实很快就印证了董局长直觉的准确性,刚一开场他就给李伟点了一炮。几个人也不多说话,只管闷着头打牌,以往一团和气,其乐融融的场面被一种虽不见硝烟却杀机四伏的乖戾氛围所取代,而李伟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更是加重了几分诡异。
两个小时之后,董局长已经实打实地输了十几万,他越输越急,越急越输,深深地陷入到了不可控制也不能自已的恶性循环里。他想站起来收手退场,可是几个人的兴致正高,牌战正酣,他们把他盯得死死的,哪里还由得了他。后来越来越大,越输越多,到最后董局长不但把身上的钱都输光,还把他家那两百多平的别墅给输了进去。
从此以后董局长再也不打麻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