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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下的背影 (作者:舒玲玲)

发布时间:2018/6/11  | 来源:作者投稿

母亲离开我已经三十多年了,三十多年春秋里,每当记忆的碎片拼凑成一个个影视画面时,常常会把它定格在夕阳下那略带佝偻、踽踽独行的背影。

1965年初,我响应“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号召,去了近郊插队。自小到大,从未离开过母亲一步,这一次突然分离,母亲的信像春天的柳絮,冬天的雪花,漫天飞扬。一叶素笺,倾注着母亲引日成岁的思念,写满了倚闾之思的期盼。我所在的宿舍和生产队的农田,外围是一条江,沿江筑有一条高约2米、宽约1米的围塘,当地农民称它为“高塘”。“高塘”的一头沿途设有小火轮停靠站。当年的交通工具除了火车就是江上的那艘小火轮。每当汽笛响起,我们几位知青都会下意识地抬头,向高塘望去,渴望人群中有家人的身影出现。高塘的另一头,是一条步行回城之路,穿过临近几个村庄,约一个半小时,可到达通往市区的公交站。

翘首以待,终于等到了星期天。由于生产队忙着赶时节,我也只能照常出工。可此时的我人在曹营心在汉,侧耳细听江上的汽笛声,双眼不停地向高塘眺望。突然,高塘上一个纤弱熟悉的身影向这边走来!——母亲为了省钱,居然徒步来看我!我不顾一切地向高塘狂奔!阳光下,汗珠布满了母亲镌刻着岁月年轮的额头,湿透了她花白的头发。母女相见的亲情驱赶了她的疲惫,母亲的笑容依然那样从容,那样淡定!

回到宿舍,母亲从布袋里拿出了一瓶油煎带鱼、榨菜、炒萝卜干,还有粽子。我知道母亲不会包粽子,以前家里吃的都是她用布包把糯米包起来,再扎上绳子,算是粽子了。今天看着这些歪瓜裂枣似的粽子,我禁不住问:“妈,这粽子你买的?”母亲笑着说:“端午节到了,你又不能回家过节,外面买有点贵,我昨天刚试着学,第一次包粽子,包得不好,你将就着吃吧。”粽子虽小,但却融进了母亲对儿女的关爱和牵挂。

下午我要出工,母亲说她要帮我把一些衣服缝补一下,然后自己走回去。我想起母亲的脚上有几个老茧,路走多了会疼,于是再三叮嘱让她坐小火轮回去。母亲很爽快地答道:“好的,我一定听你的。”

晚上,当我收工回到宿舍时,一股被褥被阳光照晒后的清香扑面而来,缝补洗净后的衣物叠得整整齐齐——母亲已经走了。我大步流星地跑出宿舍,远远望去,夕阳下的高塘上有一个人影在缓缓而行,她步履蹒跚,瘦弱的身子在晚风中晃动,夕阳把她的背影越拉越长,显得那么凄凉和孤独!

那个夕阳下蹒跚的背影,永远定格在我心里了……